别枝(99)

“委屈够,就该回宫了。”

付茗颂叫他吓了一跳,“皇、皇上……”

“死了。”

“自尽。”

“她心里,当真没有朕。”

夜里,付茗颂翻来覆去,脑中反复闪过这几句话。

不知为何,心里堵的慌。

她自小在付家小心谨慎,也不过想活着罢了,人在何种境地,才会有自尽的念头?

许是叫这故事吓着,临近天明时,她又做了同一个梦。

瓷白色瓶身,红色水莲花纹。

锥心刺骨的疼,疼的她浑身蜷起。

一睁眼,天光大亮,身边早就没了人。

她缓了几口气,挑开床幔唤来遮月伺候洗漱,直至听到寝殿里有宫人在走动,一颗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晃眼几日过去,秋意渐浓,盛夏绽开的花儿一朵两朵的落地,平添一丝萧瑟。

沈其衡仔细瞧着这几份呈报,眉头稍稍一扬:“短短半个多月,这工部历年堆积,解决不成的大问题,都已处理的十之七八了,想来这宋长诀,当真是个人才,仅一个工部主事,倒是有些委屈他了。”

宋长诀此人,除了脾气古怪,脸色冷了些,浑身上下都是才干。

闻恕从来都是个惜才之人,难得没有反驳沈其衡的话。

他食指在桌案上轻轻扣了两下:“再过半月,寻个时机将他升为工部郎中。”

沈其衡顿了顿,从正六品升至正五品,可是直升了两级。

如此关照下去,这小子迟早升至侍郎。

宋长诀的性子,颇有些桀骜不驯的意思,如今已是不好办,到时候恐怕更加棘手,总得寻个法子磋磨磋磨才是。

思此,沈其衡离宫后,乘马便去往宋宅。

说是宋宅,实则只是个简陋的宅院,他任职的突然,朝中似是还没来得及给他安置宅子。

院门未关,沈其衡轻叩了两声,无人应答,他便直接推门进去。

入眼便见那单薄的少年背对着院门,执笔不知在写些什么,连有人来访都不知。

沈其衡蹙了蹙眉,走近一瞧,却是见他在作画。

然而下一刻,沈其衡便笑不出来了。

这画中人,实在眼熟,不是皇后娘娘是谁?

几乎同时,宋长诀听到身后的动静,抬手便将一沓宣纸覆在上头,回头瞧见沈其衡,惊讶之余,警惕性十足:“沈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沈其衡这才将目光从那宣纸上收了回来,意味深长的瞧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帖子递给他。

“皇上听闻宋大人擅长射箭,这回秋猎,特邀宋大人一同前往。”

宋长诀迅速的伸手接过,嘲讽似的赶客道:“有劳沈世子还亲自送上门。”

沈其衡肃着一张脸上马,回眸望了眼紧锁的院门。

私画皇后肖像,他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哥哥先想起来还是怂怂先想起来?

第50章

自那日后,付茗颂便频频噩梦,回回都临近天明时。

梦醒后一头虚汗,睁眼已是天光大亮。

她将此归咎于那幅画,毕竟同一个已死之人长的一模一样,任谁都会害怕恐慌。

可付茗颂不敢再往下问了,例如对此行计谋之人,闻恕为何还留她画像,心心念念?

例如,他当初在俞州见到她时,是不是觉得像极了?

再例如……

不能问,也不敢问。

若是问了,难免还显得斤斤计较。

付茗颂伸手摘了朵窗外的花,两腮鼓起,咬了咬下唇。

遮月见她推了窗,忙从后头给她搭上一件薄衫,又将汤婆子塞进她手中。

她轻声道:“姑娘来月事,吹不得风。”

如今这天,毕竟已经转凉了。

遮月又道:“皇上一早吩咐膳房做了参汤,娘娘趁热喝,暖暖身子。”

付茗颂点点头,伸手接过,抿了口才问:“衣裳物件可都备好了?”

过几日便是秋猎,她身为皇后自是要随行的,可天岚山地远,一去便是好几日,光是随身物件,便是不少。

遮月连连应下:“素心都备着呢。”

往年秋猎的地点多定在天岚山与兽黄山两处,一处于西北,一处于东北,行程皆为三至五日。

而今岁西北大旱,为振民心,此次秋猎便定在了天岚山的皇家围场。

八月廿三,皇帝亲点的王公大臣、将士及随行军队、宫人,共三万余人,人欢马嘶,旌旗蔽日,簇拥着皇轿,自宫内一路浩荡驶向城外。

马车约三尺宽,车璧雕龙画凤,金黄轿顶,坠着数串红玛瑙,随着马车一晃一晃,尽显庄重。

外头的欢呼簇拥声,真是好不热闹。

可里头的人,再没心思去品这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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