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和她(128)

梅幸林道:“不必了,尚书省议外政军务,臣不便禀内禁之事。臣在金华殿后传。”

说完,便要辞去。

席银跟了一步道:“金华殿娘娘……尚全?”

梅幸林顿住脚步,回头道:“有赖姑娘相救即时,虽有寒气入侵肺经,但性命无忧。”

席银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梅幸林看着她,忽道:“内贵人可知道,陛下尚无正妻,亦无姬妾,这一声‘内贵人’……”

“奴知道,损陛下名声嘛……没事,梅医正,陛下是神仙一样的人,即便有人要置喙,也是说奴淫(和谐)荡惑君,日后,陛下将我送到宫正司就好了。”

她说完,抬手挽了挽因为将才过于急切而漏挽的碎发。

“对了,梅医正,什么样的食饮,有益于眠呢?”

梅幸林道:“内贵人问此作甚。”

“陛下夜里睡不安稳,问他因由,他肯定不会说,里内是疏解不了了,只能求些外力来助,奴实在粗陋,对此知之甚少。”

梅辛林听完这一句话,多少有些明白,张铎为什么独独对这个卑微的女人另眼相看,为什么的一定要把她留在身边。

她自认粗陋,事实上理解张铎的所思所想,本性之中,又带着与张铎相克的温柔。

“陛下曾在战时受金戈之伤,后又多次被施以鞭杖,内有虚烧之火,自难成眠。芸菊煎茶饮,有所助力。”

席银垂着头,认真地记下,而后又道:“梅医正,你还会去长公主殿下的府上,给哥哥看伤吧。”

梅幸林道:“岑照,已经大愈无恙,臣供应内禁苑,无诏,并不会再去。”

席银目光暗淡。

梅幸林道:“姑娘为何如此问。”

席银道:“我能求您一件事吗?”

“请讲。”

“近来,江大人也不进宫为我讲学了,我也不知道求谁,您能帮我给兄长代一句话吗?”

“什么。”

“您告诉兄长,阿银不是内贵人,阿银没有做皇上的女人。”

第66章 夏蓬

张府的玉兰蓬勃地开了, 远见如雪覆青瓦顶。

张平宣身着牡丹花绣的襦衣,拖曳着朱色间银丝的的广摆裙,腰系流仙绦带, 从居住室内走出。

穿廊下,琴声伶仃, 雅香徐徐。

两个青衣女婢跪坐在岑照身边, 替他周全香炉与茶炉,岑照尚未系上眼前的松纹青带,静静地闭着眼睛,手指上的刑伤可见淡痕。

他身穿一身青色的宽袍, 为求不拂扫琴弦, 以至袖口挽折, 腕骨裸露。

青衣女婢望着那一段随着琴音,一时抬,一时扼的手腕,双双怔了眼目。

张平宣走进穿廊, 轻咳了一声,两个女婢回过神来,忙伏跪在地。

岑照按住琴弦, 琴声戛然而止,独剩余韵回荡在廊下清潭水面, 两只水鸟从菡丛里飞起,落在岑照对面的莞席上,期期艾艾地盯着琴台。

“怎么不弹了。”

张平宣在岑照身边坐下, 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衣袍,养杖伤时,他多散发,着禅衣,今日倒是戴了小冠,束之以银簪,腰间却不系带。

“谁让你们给他奴人所穿青袍?”

两个女婢跪在地上互望了一眼,皆不敢出声。

岑照伸手将琴边的松纹带,反手系于额上。

“殿下,是岑照自己所求。”

张平宣道:“换了。”

“不必,衣冠而已。”

他说着,弹指又拨了一个音。

张平宣站起身,低头道:“不止是衣冠,也关乎你我。”

岑照顿指。

“殿下何意?”

“你日后自然是会明白。”

她说完,对跪在地上的女婢道:“我今日要出府入宫,你们照顾好岑公子的饮食药饮。”

“是……”

“都把头抬起来。”

两个女婢不敢违逆,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

只见张平宣指了指二人的眼目,吓得她们忙叩首认错。

岑照道:“殿下,她们怎么了。”

“没什么,不守本分,欺你眼盲罢了。”

岑照拱手弯了弯腰:“还请殿下不必为岑照介怀。”

张平宣道:“我说过有我一日,就无人可欺辱你。”

岑照不再回应,廊外忽然落起了细雨,打在宽大的菡叶面上。

张平宣拢了拢衣袖:“我走了,天冷你莫忘唤人添衣。”

“殿下要入宫?”

“是,母亲前日在金华殿自戕,我要去看看母亲,也要去见一见……那个人。”

岑照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对铜铃铛,“能替我把这个,交给阿银,后日,是她的生辰。”

张平宣犹豫了一下,终究伸手接了过来,细看道:“我记得,她脚腕上好像有一对类似的。”

“是啊,不过已经残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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