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和她(136)

席银忙追到张铎身边道:“为什么不能和我说这些。”

张铎侧面看了他一眼:“你身边的人是什么样的,你得有眼力,自己去看,而不是轻信旁人所言。你今日若因人言而生疑,他日也会因人言弃己。”

席银跟着他的步子,亦步亦趋。

“我现在有些害怕……我没有那个眼力。”

张铎顿住脚步,转身正视她道:“你并不愚蠢,你比这世上很多人都看得清楚,但你过于柔善。”

他说完,又觉得说得并不够痛快彻底。

索性挥手示意宋怀玉和胡氏退下。低头看着她道:“朕唯一的妹妹,要嫁给岑照,这实非朕所愿,从前朕可以杀了的岑照,为平宣另觅好的夫婿,但在朕如今这个位置,就没有必要了。”

席银轻问。

“为什么……”

张铎仰起头,阴云未散,云涌处的光洞却越撕越大。

“自从张奚死后,朕明白了一件事,这人一旦死了,世人看到的就只有他生前的虚名,至于他们背后的卑劣和懦弱,就都被抹去了,张平宣也好,你也好,朕不想你们被蒙蔽一辈子,所以,纵使有豺同行的路险一点,朕也可以走。”

席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急忙摇头。

“席银,没有人逼你,以后就算你真的做了什么错事,也不会有人敢处置你,如今朕斥你,也只是不想看自己身边的女人,一味作践自己。”

第70章 夏橘

张熠伏法的那一日, 赵谦并未入太极殿复命。

第三日,张铎在太极殿召见光禄卿顾海定,与尚书右仆射邓为明, 议江州战事,天气转大暖, 江水暴涨, 江上战事焦灼。席银与宋怀玉一道撑展开江州地势图,顾海定陪着张铎立在图前,轻声道,“南方正值雨季, 刘令退守南岸, 已起拖战之意。”

张铎曲指在东海郡处敲了敲, 其力不弱,令席银险些脱手。

“刘令要拖,我军拖不得。”

他说完,返身走到案前, 拿起江州呈来的战报,一面取笔,提圈要害。

“一旦拖入夏, 就给了刘灌与刘令汇军的余地,到时候, 龙散关处必要派军截堵刘灌的军队。”

顾海定顺着张铎所言,重观战图。

“龙散关守将是中领军大将军赵谦的父亲——赵淮,此人已年越六十, 确……”

“这并非症结。”

张铎头也未抬,反手将笔掷回笔海,添道:“荆地战乱,今年秋冬,北羌定生滋扰,龙散关大部属郑扬旧部,常年镇守金衫关,熟习关外地形与羌人战习,云州之战后,这些人调吞南方,为的是补给休养,入秋前,北上金衫关换防。这一部,是朕先手留下的,绝不能在龙散关久驻。”

邓为明道:“如此一来,江州战事,务必要在入秋前见一分晓。”

顾海定应声道:“许博已奏报渡江之计。”

“嗯,朕看过了,他向朕要一个人。”

邓为明道:“许博已是最悉水战之人,还要向陛下要谁啊?”

顾定海转身笑了笑,暗嗤邓为明是文官,军务不悉。

“渡江之后即为关隘之战,多半是向陛下要赵将军。”

张铎不置可否,抬头对席银道:“把图收了。”

席银应声,同宋怀玉一道卷图,顾海定与邓为明白此时是辞出的时候了,双双拱手告退,待要走到门口,忽听张铎道:“邓为明,你留下,朕今日要复许博那道奏疏,你来秉笔。”

邓为明只得在堂门前立住,应声侍立。

“坐。”

“是,谢陛下。”

席银知道,这一坐就是要久议的意思,便取了炉水,替邓为明布茶。

邓为明到也惯了这个常在东后堂伺候的奴婢。看着如今的举止行仪,想起她初入太极殿的模样,深觉其行仪举止,比之从前,是进退有度得多了。

张铎看着奏疏面,人却在灯影下理袖沉吟。

席银端茶与他,他也没有接。

席银只得将茶放到他手边,直起身,独自走到漆窗前朝外看去。

殿外的廊柱下,赵谦垂首跪着,人影被即将落尽的夕阳拉得老长。

他没有披鱼鳞甲,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袍子,脱了冠带,有些落寞。

席银回头看了一眼见张铎,见他暂时没吩咐,便朝宋怀玉使了一个眼色,绕到屏风后去,重新倒了一盏茶,小心端着从殿侧门悄悄绕了出去。

殿外的昏光已被天际吸了大半。

赵谦嗅到了席银身上的沉香气,不由吸了吸了鼻子。抬头见席银亭亭走来,勉强打起了个笑容。

席银将茶盏递到赵谦手中。

“你辰时就来了,跪到现在,喝口水吧。”

赵谦的确是渴了,接过茶盏正要饮,忽又想起什么,对席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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