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和她(137)

“陛下若传召会让宋怀玉来传话,你偷跑出来的。”

席银道:“你还顾得上我呀。”

赵谦端着茶盏,吹了吹额前的一缕碎发,笑道:“也是,我这个不尊圣旨的罪人,自身难保。”

说完,他笑着望向席银:“你以后要自求多福了,张退寒再责罚你,我可没法保你了。”

席银蹲下身:“将军不要胡说,陛下不会处置将军。”

赵谦歪头道:“你怎么知道,你做他……枕边人了?”

席银忙站起身退了一步:“我好心来的!”

赵谦笑得仰了头:“小银子,我这几日心里闷死了,你让我乐一乐成不成。”

席银见他这样说,倒是不忍心怪他。

赵谦和张铎是全然不像的两个人,一个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孤独鬼生了一颗寒铁心,一个却是军中痞将,修自一颗痴情种。如今他尚肯跪在太极殿前说笑,全仰仗他这二十几年的修为。

席银看着他眼角露的笑纹路,心中有些常怅然。

“因为哥哥和长公主殿下?”

赵谦摆了摆手:“这是迟早的事,我是担心,殿下那个人执念过于重了,日后……也不知道怎么样。”

他说完,冲席银扬了扬下巴:“你这个小银子呢。你兄长要娶亲了,我看你也开怀不起来吧。记着啊,不要在陛下面前表露出来,不然,你又不好过。”

“嗯……”

正说着,宋怀玉推开殿门走出来。

席银忙让到一旁。

宋怀玉冲席银颔了颔首,走到赵谦面前躬身道:“赵大将军,陛下让您起来。”

赵谦应了一声:“是。”人却早已跪得站不起来,但他这种在军营里混惯了的人,除非开膛破肚,那里肯让人搀扶,更别说是宋怀玉,席银这等女流内侍。一把挡开这二人。

“你们别给我惹烦。”

说完,一个人撑着阶面,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起身。

“陛下在什么地方。”

宋怀玉道:

“陛下在东后堂。”

“好。”

他说着,转过身对席银道:“你就别跟我一道进去了吧。仔细他又责罚你。”

席银接过他手中的茶盏笑笑:“我来照看将军,不会受责的。”

赵谦道:“你如今,是越发眼毒了。讨你这个吉言。”

席银不再与他贫顶,亲手推开殿门,轻道“进去吧。”

东后堂中灯火鼎盛,赵谦在堂心处跪下行礼,见邓为明跪坐在侧面,又朝他拱了拱手,外面席银也跟了进来,殿门一合闭,灯火烧出来的热气便在殿内堆叠,不一会儿,邓为明的脸就被熏红了。

他试图从袖子里掏绢子出来擦汗,但扫见张铎的面色,又缩回手做了罢。

“江州战况,怎么看。”

张铎直截了当,说完顺势将手中的战报一把抛给了赵谦。

赵谦扬手接住,也不翻看,径直道:“罪臣以为,待罪之时,不堪议论军务。”

张铎将手撑在案上,身子稍向前倾道:“赵谦,朕忍了一日。伏室的内禁军就在下面。想受刑责,尽管妄言。”

赵谦闭了口。

席银见张铎的手指,渐渐在案上收握成拳,手背上经脉突兀,知他在极力隐忍。

“答话。”

好在赵谦不再进虚言,直声道:“若依臣看,刘令守在南岸不战,多是为刘灌拖延,龙散关驻军开拔在即,他们想趁入秋之后,陛下分兵西北,而一举在龙散关合汇。唯今之际,是渡江。”

邓为明听完此话,附道:“将军果能为陛下解忧。”

赵谦并没有应承他,伏身下拜道:“渡江之战后,便应一举拿下荆州。臣请戴罪立功!”

张铎并未立即应他的请。

殿内烛摇影颤,一阵沉默。

须臾之后,赵谦破寂道:“陛下对臣存疑?”

张铎不置可否,转向邓为明道:“照朕将才述与你的,拟诏。”

邓为明拱手应承了之后,跪直身子,取笔铺纸。

“席银。”

席银忙应了一声“在。”

张铎抬手指向邓为明处,平道:“去研墨。”

一时邓为明拟完诏文,起身呈上,张铎只命宋怀玉接过,目光一直落在赵谦的背脊之上,抬手示意邓为明退下。邓为明是个文臣,议了一整日的战事,早已心血拼尽,见张铎令退,忙拱手行礼,跟着宋怀玉退了出去。

月出东升,灯焰的灼烧之气渐渐被夜里寒气逼退。

赵谦仍然跪伏在地,席银立在张铎身后,听着这两个男人的呼吸,逐渐汇到了一个节律上。

“为何抗旨。”

张铎的声音仍然窥探不出指意。

“自负是陛下旧友。”

“朕等了你两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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