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和她(146)

“为什么……他不会响啊。”

“它没有铃舌。”

“没有铃舌,怎么能算是铃铛。”

“它不是铃铛,它是铎。它是除了朕之外,谁都不可以轻易出口的东西。朕把它给你,不是为了找到你,也不是为了让你招摇于人群,所以它不需要铃舌,不需要响。”

席银垂下头,“你……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我。”

“戴着它。”

席银闻话,险些脱了手。

这么多年来,除了脚腕上的铜铃铛之外,席银身上从来没有佩戴过别的东西。她一直认为,身有所属,则心亦有所属。

这是她的妄念,也是她的执念。

“可我已经有一串…… ”

“不要把它和你脚腕上的东西相提并论!”

“是……”

被他威喝之后,她不敢再说什么,望着手中的金铃发愣。

面前的人从喉咙里慢慢地吐了一口气,似是在极力地压抑气性,声音虽不厉,却有些不稳。

“这只金铎的金料,是西汉女官左夫人的印玺,它曾是是官印,朕不准你侮辱它。”

席银听完他的话,沉默了良久,忽然往前走了一步,脚腕上的铜铃铛发出了几个零碎的响声。

“你虽然跟我说过很多次,可我一直都没有听得太明白,后来,我私底下也自己回想过,虽混乱,但也多少有些体悟。”

她说着,抬起头来道:“你是不是认为,哥哥在侮辱我。”

张多寒声道:“朕跟你说过,朕从不屑于诋毁,或者说评述洛阳城中任何一个人。”

席银抿了抿唇。

“我都知道……”

她说着说着,声音颤抖起来,肩膀轻轻地抽耸着。

“可我不信……我就是不想信嘛……”

张铎低头看着她,“站好,朕没有逼过你。”

“我知道你没有逼我,是我自己要去揣测他……明明是他把我养大的,没有他我早就死了,可我如今……”

第75章 夏山

张铎不想看见她哭, 尤其不想看见她为岑照哭。

他拧过席银的肩膀,将她锢到自己米面前,伸出拇指, 粗暴地把她眼角的泪抹干净。

“不要得了便宜,还对着朕卖乖。”

席银咬着唇, 默默地点头。

张铎接过席银手中的金领, 又一手挑起她要间的束带,将金铃穿了上去。

观音像的影子落在他的脸上,由于他半垂着头,在替席银系带, 温暖的鼻息就扑在了席银的肩头。

“从洛阳宫里过去, 就是替朕观婚仪, 对上尊重,对下自重,去了就不准怯,不准退。”

这一番话, 席银从前很熟悉,将将认识张铎的那一段时间,他一直拿着鞭子, 逼她听进去,那时这些话对席银而言无异于的揠苗助长, 全然不顾她从前的人生有多么淫靡荒唐,多么怯弱无助,只一味地拧拉她的四肢百骸, 试图重塑造她,以至于把她从内到外都伤得生疼。

如今,当他为席银弯腰系金铃的时候,他又说出了这些话。

而在席银听来,比起从前的霸道这些话此时已平和了不少。

如同此间他这个人一样,被观音的阴影锈蚀了体态轮廓,而悄现温柔。

阎罗佛陀,一时竟很难分清楚了。

“我知道了。”

席银抿了抿唇,轻声应他。

张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每次都说知道,也不晓得你究竟知道什么。”

席银低头看着张铎的手,目光柔静。

“我知道,我也读书识字,知礼守礼,不能被洛阳城权贵随意践踏侮辱。”

张铎听她说完,沉默地笑笑,没有再说什么。直起身看了一眼她腰间的金铃。

一只艳妖,在观音座下修炼久了,便对男人的精气不再倚赖,不肯为了存活而轻易让人得手,然而越是这样,其艳容,其丽姿,越是让人心痒。

张铎伸出手,掂了掂那只金铃,灯下铃身光华流转。席银的手就垂在铃边。

不知道为什么,张铎对这个女人最原初的欲望,是起于这双无辜而柔软的手。

“去摸一摸它们吧,或者让它们伸过来,摸一摸自己吧”,这种想法算是他人生的第一道裂隙,为了修补,他又会起杀了席银的念头……

“谢谢你。”

面前的人想是感知到他杀欲一般,及时出声,温柔地摁灭了他的尚为成形的念头。

张铎觉得,自己喉咙里有一丝喷不出来的血腥气,耳后一红,脑中一时之间翻涌过去很多言辞,却都没有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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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下旬,日渐流火。

江州呈报,渡江之战许博与赵谦首捷,破刘令五万水军,刘令不得已,退守荆州城。

原本打算挥军北上与刘令汇军的海东王,见此情况,不得不按兵不动。这日太极殿大朝后,邓为明立在张铎面前,战战兢兢地汇述军务,显然是怕漏怯,因此腹稿,纸稿都打得老长,从死伤清理到战马粮草运送补给,哗啦哗啦地说了半个时辰不止,张铎默默地听着并没有打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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