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和她(174)

抿了抿唇,垂下了头。

席银也没有追问,望着那榻上昨夜太累,不及收拾的沾染处发呆。

心想,他是……不好意思……让别人看见吗?

哦,也对,二十八年了,第一次呀。

**

荆州城外,人尸腐烂的气息,随着凛冬临近而渐渐压抑了下来。

赵谦坐在营帐外的篝火旁,搓着手,等着柴堆上的野兔子肉冒油。

许博按着剑从大营走出来。

“赵将军。”

赵谦回头一看,忙拍了拍手站起身:“唷,许将军,坐。”

许博也没客气,将剑解下,放在篝火旁,盘膝在坐下,“哪里来得兔子。”

赵谦笑道:“这围城休战嘛,就让亲兵去前面的林子打了一只。老将军,我可没擅离开军营啊。”

许博笑笑,抬头打量着赵谦道:“赵将军,解甲了?”

赵谦抓了抓头,蹲下身拨弄着火堆道:“洗了个澡,就松快这么一会儿,也被老将军抓了个正着,得勒,容我把这兔子烤熟吃了,下去领军棍去。”

许博看着柴火上滋滋冒油的兔子肉笑着要摇了摇头。

他倒是打实喜欢这个骁勇善战的年轻将军,为人赤忱,沙场上无畏,和远在洛阳的那位皇帝,着实不是同一类人。

“上回受的棍伤,好全了吧。”

“嗨……老将军别提了,这回去,张退……哦不是,我是说陛下,陛下还指定怎么责罚呢。战时不屑主将,私自呈报军情,老将军你如果写个奏疏那么一报,枭首的罪我这都有了。挨几棍子算什么。”

许博将手摊在膝盖上,笑道:“忠心之臣。”

赵谦把兔肉从火架上取了下来,烫得呲牙咧嘴,还不住地拿嘴去哈气儿,一面道:“我跟陛下,那是过了命的。”

他说着,又觉得遣词过于放肆了,忙解释道:“您是军中的老人了,听过金衫关那一战吧。”

“听过 ,狼狈得很。”

“岂止是狼狈啊,简直就是惨烈。”

赵谦的脸映着熊熊的火焰,“张奚张大人,和当时尚书令常旬,不准护卫皇帝山狩的中领军驰援金衫关,我们百十个人,在关上拼死守了三日,最后,就剩下了我和张退……不是,啧。”

他受不了自己两次嘴瓢,索性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该的,让你放肆。”

许博仰面一笑:“无妨,赵将军接着说吧。就剩下你和陛下,之后呢。”

“之后……”

赵谦撕下一大块兔腿,递给许博。

“只能弃关,我为了去捡一只花簪子,结果中箭被俘,被羌人拖在马尾巴后面,差点没拖死。”

“花簪子……”

“呃……”

赵谦耳朵一红,“这个老将军就别问了,总之,他拿他自己向羌人换俘。”

“他们肯?”

“他说他自己是张奚的长子。大司马的儿子啊,那些粗人,哪里有不换的。至于后来,他是怎么回来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回来的时候,满身都是血,简直分不清楚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不过,他提回了连个羌人的首级。那一年,我和他,都才不过十几岁。”

许博听完,点了点头,望着不断迸溅的火星子,没有说话。

赵谦转身稍有些急切:“老将军,我知道你因为陛下把你的女儿关人廷尉狱,以此来辖制你,你心里很不痛快。”

许博摆了摆手:“帝王心术罢了,我懂,陛下不屑于用姻亲怀柔那一套。只是不知道,重刑杀戮之下,何以为继,会不会自损。”

说完,他叹了一口气,“不过,杀秦放逼钱粮,用亲儿的生死辖制外将,陛下都很果断。想不到少年时,到肯舍命救你一次,也难怪你对陛下如此赤忱。”

赵谦拍了拍膝盖,“舍命救我,那你就轻看陛下了。”

“何意?”

“他跟我说过,他若死在金衫关,大司马就是舍子护驾,大功一件,皇帝会嘉奖大司马不说,大司马自己也算是把他那个逆子除了,根本不会埋怨朝廷,甚至为朝廷陈情。但如果我死了……我父亲定然伤怀,朝廷会因此遭百官诟病,到时候,我父亲恐将被朝廷戒备,以至于不反也得反。金衫关被破,赵家在朝庭失去信任,则会引北面的羌胡长驱直入,中原大乱。老将军你看,我这脑子当时就想不到这些。”

许博听他说完,弹掉战甲上的草灰,望焰喟然道:“十几岁的少年,不易啊……”

赵谦听他这样说,这才把火架上的兔子肉取了下来,呲牙咧嘴地捧在手中吹着气,忽听许博续道:“但他这次遣长公主的驸马为使,其意,我尚未想明白。”

赵谦掰了一只兔腿,递给许博道:“老将军是说岑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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