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和她(177)

谁知,张铎却道:“你去屏后面睡。”

“啊?”

席银不知他是发了什么慈悲心,一时没反应过来。

“睡不着是吗?”

“不……不是……我在什么地方都睡得着,我就是……不是,是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我有点不习惯。”

张铎松开手,捡起滑至地上的毯子递给她。

“去我的榻上,不要出声,只此一次,不会再有下次。”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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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席银抱着自己的毯子将将走到屏风后面,江沁与邓为明便走进了琨华殿。

江沁见东面的漆窗开着,深秋难得的日光斜斜地透进来,正落在张铎身旁的屏风后面,映出席银那玲珑有致的身段。

江沁没有说什么,与邓为明一道行过礼后,拱手径直道:“荆州呈回的降约,陛下今日驳回了?”

张铎鼻中嗯了一声。

“朕后日要去胡令山冬狩,在朕回来之前,荆州的降约都驳回。”

邓为明道:“胡令山就在金衫关之后,如今,战事焦灼……陛下还是慎重为好。”

“冬猎是幌子,趁荆州休战议降,年关之前,定下金衫关,朕才能把北面的军队压到江南岸去。所以,朕平定金衫关之前,命中书省好好替朕拟驳令,拖住荆州议降。”

江沁道:“恐怕拖不了多久,刘令就会反应过来。”

“刘令反,则岑照该杀。中书省拖不住算了,让他来拖。”

江沁道:“陛下原来算得是这一步。”

张铎放下奏疏,“朕算不到这么远,是跟的棋。”

第90章 秋渔(四)

江沁道:“此事恐怕不能让长公主殿下知晓。”

邓为明看了江沁一眼, 没敢去接这个话。

张铎曲立一膝,对邓为明道:“你先回尚书省,申时去东后堂, 朕在那里见你。”

邓为明会意行礼退出了琨华殿。

张铎指了指面前的席面,“你坐吧。”

“是, 谢陛下。”

江沁撩袍跪坐下来, 见方砚中的墨已渐干,而席银不在,便抬手挽袖,亲自替张铎添墨。

“臣也许多虑, 长公主殿下如今还想不到一层。”

张铎低头看着砚中渐浓的墨汁, “她是想不到, 但是岑照会不会让她知道,就不好说了。此处金衫关一行,朕要带她一道。”

江沁点了点头,“听说, 殿下今日进宫。”

“嗯。”

张铎曲臂靠向凭几,朝漆窗外看了一眼。

临近冬日,难得晴好, 天高无云,连摇曳的楸树枝都婀娜无限。

“她去金华殿了, 今日是徐婉的生辰。”

江沁顿了顿手中的动作,抬头道:“陛下不过去?”

张铎的面前正落着白玉观音的影子,乌青乌青的, 像一团好了又伤,伤了又好,后来就再也消不下去的是淤血。他终究没说什么,从笔海中取了一支黑檀熊毫,随口道:“不必。”

说完摆手道:“墨够了。”

江沁应声放下墨饼,拱手行了一礼,也将话说到了闲事上,“听梅医正讲,陛下的嗽疾好多了。”

“嗯。”

“陛下知道保养身体,臣便安心。”

张铎听完他这句话,五内的血气渐渐不安分起来,他不自觉地朝屏后看去,屏后的人影被他这么一看,吓得跌跌撞撞地榻边撞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磕到了,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叫。

张铎齿缝吸凉气,屈臂撑着额头,不忍直视。然而江沁在席,他又不好表露什么,只能盯着面前她刚刚写好的字来掩饰尴尬的,一言不发。

江沁笑了笑,将目光从屏上收了回来。“等荆州平定,陛下身边应该要有……”

“囹于此事无益。”

江沁被他打断,悻悻然地摇了摇头,开口又道头:“囹于此事固然无意……”

他一面说一面凝向张铎:“耽于一人,恐更陷困局。”

席银听到了这句话,但她不明白,江沁所说的耽于一人指的谁。

张铎哪里像会为一个人沉湎的人啊。

她一面想着,一面抱着膝缩到了床榻的一角里躺下。还来不及把眼合上,便看见张铎从屏后跨了进来。

江沁似乎已经退了出去,她忙闭眼装睡。

张铎脱下外面的袍衫随手挂在熏炉上,在榻边坐下,伸手抓了一把她身上的被褥。

“起来,我知道你醒着。”

席银把头从被褥里钻出来,捏着被角小心道:“对不起呀……我刚才在屏后偷听,又失仪了。”

张铎掀开被褥,“撞在哪里。”

席银忙扯过被子遮住脚腕,“没没……没撞着。”

她说着,跪坐起来,把脚藏在间色裙下,抬头看着张铎道:“你不怪我偷听啊。”

张铎枕臂靠下,“你听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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