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和她(176)

岑赵摇头道:“陈孝已死,尸魂而已。”

赵谦忽然拔剑逼至他眉心:“当年张平宣为了你,几乎毁了自己一辈子的清誉,沦为整个洛阳城的笑柄。十二年前你不肯娶她,如今却与她成亲,你对她究竟是何居心!”

剑盲在眼前,岑照不退,反而近了一步,赵谦忙将手臂向后一抽。

“你……”

“把剑收了,赵将军。”

赵谦握剑的手几乎渗汗,手背上青经突暴,汗毛竖起。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你若伤害张平宣,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如何伤得了她。”

岑照说完,拂了拂袍衫上不知何时勾挂的萎叶,平声续道:

“她的杀父仇人在洛阳,杀夫之人,”

他抬起头,“在江州。”

赵谦他行军打仗十几年,还从来没有握不住剑的时候,但听完岑照的这一句话,手腕竟然有些不稳。他终于明白,岑照既知张铎在荆州设局,为何敢坦然赴局。这两个人,都是极度地自负,只不过一个明明白白地要杀身,一个却在无意时诛心。

“赵将军。”

赵谦听到这一声时,岑照已经走到了引桥下。

“此去荆州还有几日的路程,你我皆有皇命在身,不便耽搁。”

说完,独自走向江边的伤树荫中去了。

江雾封岸,莫名地叫人不安。忽然,赵谦似乎也闻到了一丝丝尸气。

他不由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

岑照离洛阳后,白昼陡短,天气转冷得厉害。

自从那日行过房事之后,张铎没有提及过他的感受。

席银倒是想问,想说,然而,只要她开口撩开那么一边角,让张铎听出端倪,便会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压抑人欲,几乎是张铎的本能,哪怕在席银身上,他饱尝肉汁的甘美,他也不允许自己耽于其中,不过,自从那日之后,张铎便不再让席银回琨华殿的偏室了。

琨华殿的御案不大,张铎白日伏案时,与席银分坐两侧。

席银要临字,官纸铺开,就几占了一大半的御案,再压上那本《就急章》,剩给张铎地方就只剩下十寸不到。他也算迁就席银,实在是挪不开手来时,才出声问她:“你要把我挤到什么地方去。”

席银这才把纸张往边上挪,一面道:“我写完了。”

张铎理了理袖子,“那就把读《玉藻》,我把这些看完,听你诵。”

席银蜷起膝盖,将手叠在膝盖上,悄悄地看向张铎道:“我能不能……”

“不能。”

“哦。”

席银无法,只得捡起《礼记》的《玉藻》篇,伏在案上,抓着头暗记。博山炉就放在她身旁,里面的沉香腾出水烟,一阵一阵地往她的脸上扑,她本来就因为练字练得疲倦,不一会儿就被这香气熏得眼迷,忍不住想闭眼休息一时,谁知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张铎的余光扫见了她的模样,伸手抓过了玉尺,照着她的手背正要敲时,却见她的手指上有些清淤,忽想起那是这几日她与自己同榻,被自己夜里不妨捏出来的伤。

她竟然没有跟她说,还一日不落地在写字。

想着,不由把玉尺放下,做了罢。

忽又听她咳了一声,这才发觉她为了方便照顾他的茶水,只穿了一件窄袖对襟,没罩外头那一件大袖。

张铎四下看了,又不知她把她自己的衣裳收拾在哪里,索性朝屏后道:“宋怀玉。”

宋怀玉听了传唤,忙进来答话,见席银伏在张铎身旁睡觉,一个人占了大半的御案,把张铎逼得都快靠到博古架上了。

“这内贵人……”

“找个什么东西,给她盖着。”

张铎似乎压根就不在意自己那一席之地窘迫,索性将案上的书那拿了起来,把自己那块地方也让给了她。她也毫不客气,挪了挪手臂,眼见就要把张铎笔海里的笔扫下去,张铎矮书一把拦住,却也只是随手投回,并没有说什么。

宋怀玉见此,也不敢出声了,取了一张绒毯过来替席银盖着,压低声音回道:“江大人和邓大人来了。”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席银,“要不,老奴唤醒内贵人,让内贵人去偏室……”

“不必,你先去传他二人进来。”

“是。”

宋怀玉转身出去,张铎这才看向席银,平唤了她一声。

“席银。”

“嗯……”

席银迷迷糊糊地,抬手就在张铎脸上抓了一把。

张铎捏住她的手腕摁回案上,“得寸进尺。”

席银一听这四个字,赶忙睁开了眼,试图把手抽出来,却不想被他越抓越紧。

“朕要见外臣。”

毕竟相处了这么久,席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无论是在琨华殿还是在太极殿的东后堂,只要官员在场,他对她的言行举止都是极为苛刻的。这会儿根本不肖他说什么,席银便道:“那你……松开我的手啊,让我起来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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