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十一年(37)

作者:蔡某人 阅读记录

眼前男子,方从大半载的戎马生涯里脱身,楚楚衣冠之下,谁知道他的肌肤纹理又是什么模样的呢?男人动情的时候,是否都那样狰狞又充满力量?太后遐思不已,面上却愈发端庄起来,只把一双眼,转动得千娇百媚:

“你太放肆了,就不知道桓家的郎君是不是也只敢在嘴上逞强了,孤活色生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赤,裸裸的挑逗言辞,从一口沥沥娇莺般的嗓音里说出来,太后早不是青涩少女,自有一段妖娆风韵深藏,只对他一人显山露水。

这世上,男女之事总要旗鼓相当才有乐趣,太后不无满足地想。

“那要看太后,愿不愿意让臣一探究竟以辨真假了。”桓行简口风上分毫不让,太后不觉冒犯,反倒钟意极了她喜欢无法无天的男人。被**和野心支配的一对男女,也许,对于彼此来说确实是最佳的合作者。

太后心头荡漾,强自按捺,脸子一沉,说:“你如今接管禁军,底下的人,胆子学你也太快了一个小小的公车令竟然敢直接跑到永宁宫里来告状。中护军,都说你最是法度严明之人,新官上任,这第一把火烧过头了吧?都烧到孤的永宁宫来了。”

责备的意思并不浓,但神色却是冷的,这个女人,佯装生气的样子自有她的压人气势,桓行简一拱手,答道:

“臣失职,但臣以为公车令此举值得嘉奖,明知人微言轻,却固守人臣本分,他不来,太后怎么知道这桩事呢?”

“知道又如何?”太后忽的翻脸,银牙一咬,美目恨恨,“大将军把孤迁到这永宁宫,陛下除却每日晨昏定省,再见不到人,他今日敢霸占了陛下的车道,明日,是不是也敢坐了太极殿上陛下的位子?!”

雷霆之怒,起于一瞬,太后锦袖一甩扫的高足杯当啷跌落,咕噜噜滚到桓行简的脚下,泼一地残酒。

他俯身捡起,把玩一转,又还给了太后:“不,知道了太后心里就有底了,太后永远是太后,这一层身份是谁也剥夺不了的。”

得这么一句宽慰,太后怒火褪了几分,掏出帕子慢悠悠擦拭起纤纤玉指:“孤今日叫你,不止是问罪。还有一事,孤的弟弟想在武卫营锻炼,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倒愿意吃这个苦,我看难得,中护军以为呢?”

“臣深以为然。”桓行简这算是答应了下来,太后噙笑颔首,眼波忽的又是一转,“你不亲自来,却借公车令之手,孤不罚他,你说他是领孤的恩,还是承你中护军的点拨之情?”

“恩自上出,臣不敢。”桓行简看着眼前精明美丽的女人,意味深长莞尔,“太后还有事要吩咐臣吗?”

这女人托腮神游片刻,烛光下,宛若一朵怒火凌霄,眸子一定,说道:“孤刚想起来,今日,大将军去太极殿东堂觐见陛下,说起蒋济,打算迁他为太尉,”她哼笑,“大将军体谅老臣们年事已高,怕是觉得,尽管南有吴,西有蜀,可我大魏养老的钱还是充裕的。”

这事在意料之中,桓行简不置可否并无惊诧,意外的,恐怕当是蒋济,他可没去辽东打公孙输。

见桓行简不发一言,太后笑:“还请中护军代孤问候太傅,他这病,看来一时半刻好不了,沉心养着罢。”说着玉趾微露,懒懒看他,“劳烦中护军伺候。”

今天实在太过了,她含笑斜倚,分明是在挑衅嘴角又带着混沌不清的凌驾之意,一只手,无聊地拂过骨骼冷艳的一只梅瓶,那瓶子里,正插了一大束重瓣木槿。

两人目光胶着,一殿内,博山炉里的香气袅袅人也跟着微醺。

桓行简笑笑,走上前来,拈出一枝,手指垂落让木槿代替他的狎弄,轻轻滑过太后已然露出的修长小腿,逗猫逗狗似的,低声笑:

“臣这个人,向来不习惯伺候女人,请太后宽恕臣。”

好一个倨傲的郎君,太后那双美艳的眼中是忿然,又有难言的驯服。那种发麻的感觉让她浑身都在抖,却极力克制,微倾了身,把花枝夺下扔到了地上,要笑不笑的:

“孤有一日会让你心甘情愿伺候的,退下罢。”

语落,太后弯腰又把花枝捡起,掷进他怀中,“藏好了,孤聊赠中护军一枝秋。”

行礼退出,烈烈秋风掠上大殿,吹得他广袖翩飞,立于高台,从永宁宫方向顺着中轴线目光偏折,可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那一道长长的宫墙正驮着漫天的瑰艳流丹,众殿万间,绮丽而又凝重无比。

桓行简无端想起嘉柔那一句“你不曾见过那样的山河”,兀自一笑,他应该问一问她,这天子宫阙在夕阳沉沦的时刻,是否也如山河壮丽,让人有居然万里之想。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