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133)

上场雨带来的水汽还没走干净,风又裹着另一阵雨来了,缠得人骨头发酸。

雨丝细斜,淅淅沥沥地落在水泥地上,很快淹没了方才楼下还正热闹着的烟火气。

室内的安静逐渐被窗外大雨代替。

沈屹西烟一根接一根抽着,阳台的门只开了半扇,很快屋里烟雾缭绕。

今天的他身上有股落魄气儿,每抽一口烟都像是在压着什么,微皱着眉。

分针走了四分之一。

路无坷垂着眼睫,神色很安静,不像个有生息的人。

平时那笑起来甜甜的眼睛此刻无波无澜,在看不到的地方抱着腿的手指却掐进了小腿里。

分针走到了二分之一。

她没说话。

沈屹西也没再说什么,掐灭烟从沙发上起身。

他没再看她一眼,拉门离开。

门嘭地关上了。

路无坷眼睫轻颤了颤。

很快,她小巧纤细的鼻尖泛了红。

……

路无坷出国那天,正好是路母忌日。

钟映淑和赵锦君的忌日都是在春天,这是一个不怎么好的季节。

她拉着行李箱去了墓地,通往山上的台阶望不到尽头,风带着料峭寒气。

路无坷一路往上,来到了钟映淑的墓碑前。

她把白菊花放在了她的墓碑前。

“今天天气挺好的,没下雨。”虽然天还是阴着。

钟映淑的墓碑前有点湿,路无坷盯着那滩雨渍看了会儿。

“妈妈。”

她沉默了一下。

“那个人进重症病房了。”

墓碑上的钟映淑很温柔地看着她,她说:“是我弄的。”

说到这儿,她像是解脱般地卸下了一口气。

她看着钟映淑:“我要去国外了。”

“奶奶和你都走了,以后可能不回澜江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

兜里手机振动了起来,路无坷拿了出来,是阿释让她赶紧下来去机场,时间快来不及了。

路无坷手机塞回兜里,很平淡地告别,像小时候任何一次跟妈妈说再见。

“我走了。”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墓园。

早上十点,一辆飞往国外的飞机在澜江机场起飞。

飞机从澜江上空呼啸而过,这座城市很快缩小成色彩斑斓的小方块被甩在身后。

连带那些轻狂往事。

——上卷完。

第56章

当年离开澜江这个城市是春天。

回来也是春天。

澜江天气还是老样子,立春一到下不停的雨, 无孔不入的潮冷。

从机械自动化四班聚会的包间出来后, 路无坷去了趟洗手间。

正是浓春, 水冰似的冷。

路无坷掬了捧水泼脸上,身侧是扇窗, 风携带细雨丝飘进来, 落在手背上一片沁凉。

路无坷没管。

镜子里的人五官无害又精致, 像只小鹿, 鼻尖微红。

皮肤很白, 剔透水珠挂在眼睫上,欲滴未滴。

路无坷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几秒, 抬手碰了碰额头。

意料之中一片滚烫。

这趟高烧来得毫无预兆, 风风火火。

这几年在外头独居举目无亲, 但凡出了点儿事都得自己动手, 倒是给路无坷养出了个好习惯。

身上哪里有点小病小痛会立马吃药看医生。

她抹掉额头上的水, 掏手机找到阿释的号码,给她发了条短信。

[我去楼下买个药。]

路无坷向来有留意地标的毛病,刚上来的时候扫到附近有家药店,倒是派上用场了。

她发完手机塞回兜里,离开了洗手间。

从会所出去, 细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路无坷没带伞,漠然看了这棉絮般的雨一会儿,走进了雨里。

街上灯光雾蒙蒙的, 这片是闹区,街道上人车匆忙。

路无坷跟着一波人群涌过马路,对面几条深巷,蓝色招牌的药店嵌在一条深巷口。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柜台后的收银员正看着八点档狗血剧。

听见声响,店员抬眼看了她一眼:“买药吗?”

路无坷拢了拢随意罩身上的西装外套,问:“治发烧的在哪边?”

店员正看得入迷,挪不开眼,手指指了个方向:“发烧在最远那片,你自己去货架那边转转,看着对症下药,实在不知道吃什么的话可以到柜台这边跟我说一下你的症状。”

发烧这种小病路无坷自己解决得了,往店员指的那个方向走。

每次发烧她都吃那几样,基本不会出错,绕了圈在货架上随手拿了几盒。

阿释给她发了条短信,让她出来告诉她一声。

路无坷边回消息边看货架上某个药盒的说明,她正想抽一盒出来,隔着货架,对面忽然传来男人声音。

“喂。”

男人嗓音低低的,带着抽烟后特有的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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