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134)

路无坷愣了一下。

动作都忘了继续。

对面的人没察觉这边有人,兀自说着话。

“他哪边手动的小孩儿?”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所有细节被无限放大,男人话语听着心不在焉的懒懒的,却莫名让人瘆得慌。

路无坷低了低眸,继续拿自己的药。

听筒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路无坷想起来那会儿在烧烤店门口抽烟的郭旭。

听筒那头说完安静了几秒,大概在等他发落。

那边沈屹西大概从货架上抽了盒什么,在手里垫了垫。

“右边啊,”他沉吟了会儿,云淡风轻撂下一句,“废了。”

说完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就算不知道他们聊的什么事,但有一件事路无坷倒是多少知道。

烧烤店老板得罪人的那只手大概是废了。

听起来应该是碰了沈屹西身边不该碰的人。

那边沈屹西拿了想拿的,手机塞回兜里走了。

路无坷没动,慢吞吞挑着,没立即出去,大概五分钟后才从货架后绕了出来。

意外的是那人还没走。

看到柜台前那个高高的身影,她愣了一下。

他应该是在给人买药,收银员在问他感冒的人有什么症状。

路无坷没动。

她听见他说:“打喷嚏流鼻涕。”

“有药物过敏史吗?”

“阿司匹林。”

沈屹西声音平静,回答一丝犹豫也没有。

他对这个人很熟悉。

店员从身后的排架上找了盒药和一大包冲剂给他:“就吃这两样吧,吃了能少打点儿喷嚏。”

感冒吃不吃药都是七天好,吃药单纯就是缓解打喷嚏流鼻涕的症状。

沈屹西说:“行,您给算一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环顾了下周围,许是没找到自己想找的,随口问了店员一句:“店里没润喉糖?”

店员是个大姐,在柜台后给指了个后面的货架:“那儿呢,最下面那层。”

沈屹西回身瞧了眼:“谢了。”

说完往那儿走了过去。

那人应该是喝了酒的缘故,眉眼那块儿沾了点儿倦怠。

他半耷着眼皮,手搭在后颈活动了下脖子。

像是余光终于注意到这里头还有个人,他十分敷衍地挑了下眼角。

单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路无坷双脚像被粘在了原地。

沈屹西看到了她。

四目蓦然相对,时间在他们之间沉默。

他眼里是跟包间看到她时别无二致的眼神。

冷淡的,平静的。

仅仅短短的两秒,他视线像只是在她脸上走了个过场,脚下都没停,挪开了眼。

跟看任何一个擦肩的陌生人一样。

路无坷唇瓣微启,一丝气息悄无声息跑了出来。

沈屹西走了过去拿了盒润喉糖。

不像他,路无坷没转开眼,还是一直看着。

而他却瞥都没再往她这边瞥一眼,回了收银台那儿结账。

路无坷终于肯低下了眸。

五年了。

怎么可能谁都还在原地。

收银台那边他结完了账,拎上药推门走了出去。

一阵风从门外吹来,路无坷从短靴里露出一小节的腿被吹得发凉。

挂在门把上的铁链打在玻璃上叮咚响,门阖上了。

风没再吹。

他的确放下了。

路无坷抱着那堆药没再抬眼,胃里的酒又在翻滚着。

收银员这头还急着看电视呢,见这小姑娘一直没动,催了她一下:“小姑娘,可以结账了。”

路无坷这才拿着药过去了。

=

阿释开着自己那辆黑色丰田到药店接路无坷的时候,她正蹲在檐下拿着瓶矿泉水吃药。

黑色裙摆曳地,西装外套下的锁骨纤细清瘦,吊带裙胸前露了点儿风光。

白得晃眼。

怎么看都是一副我见犹怜样儿,偏偏她吃药跟吃糖似的,药片往嘴里一塞就就咽下去了。

两人一起回了阿释家。

路无坷家里的老房子已经空着放了几年,得脏得不能见人,回来匆忙也来不及打扫,从昨晚路无坷就住在阿释这里。

阿释受不了被她妈管着,毕业后没回家,在自己工作的地儿附近租了个两室一厅的房子。这地段不算贵,阿释每个月拿着自己那点儿工资交房租和养活自己绰绰有余,小日子倒是过得美滋滋的。

澜江这地方天冷的时候没有暖气,从冬天到春天只能生生硬扛。阿释从外头回到屋里的时候还冻得直哆嗦,屋里头不见得就比外头暖和,地砖都渗了水。

路无坷回来后才发现膝盖肿了,阿释拿着勺子到冰箱刮了一小袋子冰用毛巾包起来了帮她冰敷。

“怎么弄的啊路无坷?肿这么一大块儿。”

路无坷这腿跟老人的似的,天气一冷她这腿准得疼上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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