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也沉沉(74)

作者:知之為知之 阅读记录

安阳这条线布的极为隐秘,当时他还并非主帅,只是一直参与其中,所以也一直都由他直接管辖。

熙之早前在盗取机密文件时失手被软禁,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他正想着办法,想在大战之前紧急修复这条线,为他所用。却没想到出了从之的事情,让他一时无暇顾及。而就在一个半月前,这条线突然活动了起来,他不是没有生过旁的疑虑。

直到他约谈肖雍,才知道了一切。

这次传回的内容让他觉得忧心。几个重要联络人,分线发回来的信息,俱是言明了第一联络人的漏洞,恐不是熙之亲下的命令。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他仍有疑,想了想,说:“原件还在吗?”

情报一处早就收集好了之前所有的译文,并让技术人员分析出了细枝末节,此时都在方定奇手里,他把这些放在桌子上。

上头写的很仔细,颍军的秘电从来都是药方或是香料的配方,都是字迹,头一笔的方向,即是电码。他无异于去纠结什么内容是由熙之发的,什么内容是由从之发的。

目光只落在能让几位重要联络人直接联络颍川的目的上。他们的第一联络人已经有一周的时间,没有下达过重要指示了。

这在平日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是战时。

他的心被提了起来,一下子变得极乱。脑中想过无数种思量,想到她走后,他们刨根究底才查询到的资料,他看到了她和熙之的合影,才猛然惊觉她到底是谁。她既回到安阳,必然有自己的把握,可到底也难保言疏衡不会下恨手。

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他自己,一个人坐在她离开后的房间里,把头埋在书桌上。他觉得心惊,觉得心凉,又觉得心疼。脸上有冰冷的东西缓缓流经,他很久没有这般伤心过了,自从母亲早逝之后,哪怕是父亲在安营口遇害,他也再也没有过的伤心。

他的心猛地一沉,只喃喃了一句 “不好”。

从之仍算是安阳军的现役军人。言疏衡给她定的通敌叛军罪。自从她到的那天开始,便对着拿片方格暗自祈祷,除了祈祷她的胜利号,还祈祷一个人,希望她能排除万难,来见她。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也不知道等了多少天。只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回到了很小的时候,那个院子里有雨,有飞檐走壁的梁上之鸟。那不是言疏衡的公馆,也不是她和熙之在老城区的家。是在那之前的,对,是在那之前。是在颍川。

她随姐姐去到颍川,因为姐姐说要去辞行,因为大家不认识她,所以她便待在别院里。那是一个聚会,人声鼎沸,她走出去透透气,却迷路了。然后遇见了一个人,一个小哥哥。她觉得他长的真好看啊。跟叶庭让一样好看的小哥哥也不认识她,但是蛮照顾她的。

她觉得有点口渴,微微张了张嘴,一双灼人的眼睛正在看着她,“囡囡。”是熙之,很清淡的声音在唤她,如同在证实她的念头,过去的一切早已过去。她用力挣脱苦不堪言的枷锁,她用手猛地一撑,终于睁开了眼睛,满目光亮。

熙之正在她身边,“喃喃,你生病了。”熙之穿着军装,是余副官带她来的,她感激的看了站在门口的余副官一眼,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出现在危急的时候,一直帮助她们。

她点点头,也觉得脑中一片晕眩。“白公馆有医务室可以治疗的,你别担心。”情况危急,她一分钟也不愿耽搁,还好他们对她到底有优待,没有搜她的身,也没有逼她吞巴豆汤。她几乎扯下自己颈中的玥交给熙之。

“我知道,主上还有一队人马是由他亲自调派的,他有跟你说过吗?”这是熙之曾经问过她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回,叶庭让跟她说过,这个是很重要的礼物,一定要戴在身上。

凭熙之的才智和经验,在看到这颗她随身携带,不曾褪下过的宝珠,怎会猜不到?

熙之浑身一震。

叶庭让从少年时代,便开始有夺回江北以北六省的心思,那么多年的谋划,颍军也只不过是一部分,强龙到底压不过地头蛇,更多的胜算,在安阳,在她们隐秘的那条线里,还在这颗珠子里。

幸甚,熙之真的来瞧她了。

“速去安排。”

熙之穿着军装,只觉得万事自有定数。她没想过叶庭让真的会把这个给从之,不过,幸亏他给了,要不然,她们就真的没有胜算了。

她忙着欣然,却不知道外面出了大乱子。不知道言疏衡下令处死从之的新闻占据了报纸的头条,更不知道那天也是言疏衡决定要抢攻南线的那一天。

熙之知道厉害,所以才想尽办法来见她。她将那枚宝珠收好,神色竟出奇的感伤。她年少进颍军,立誓尽忠,那时候叶庭让也不过比她小几岁。她奉命前来安阳时十六岁,前面的十六年虽衣食无忧,可早失双亲,饱受战乱又遭族人欺凌,内心已经十分沧桑,在被软禁的漫长岁月里,她绝望,却又时常忍不住的想,自己为什么还要坚持,是言疏衡小时候对她的善意,还是作为小主公的叶庭让给她的那颗糖,她说不清楚,模糊着,也不想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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