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1230)

眼看那老者上车往成王府去了,她总不能跟过去,便拉着燕绥,在附近吃了些当地小吃,大半个时辰后,那马车又辘辘地回来了,跟随回来的还有大批黑甲士兵。

那老者在牌坊前被扶了下来,脸色灰败,显然出师不利。而他们刚下车,那些黑甲士兵便涌了上去,二话不说,开始拆牌坊。

一边拆一边还高声道:“传成王殿下均令:柳氏实无医术,沽名钓誉,有负大燕第一医家之名,本王境内,不容如此欺世盗名之徒,着令立即拆除柳家牌坊,以儆效尤!”

高声传令里,柳家人大惊失色,扑上来阻拦哭嚎,被一个个拽开,四周百姓面露异色,议论纷纷,也有人摇头叹息,无声走开。

那老者始终背对着拆牌坊的士兵,身躯微微颤抖,有子弟扑上来对他哭诉,他猛地将那男子踢开,怒道:“拆便拆!牌坊是治病挣来的,治不好便会被拆,有何怨尤!都起来!”

没人听他的,他那些先前簇拥在身边的子弟,有的忙着阻拦拆牌坊,有的向士兵求情,有的缩在一边,都把自家的老祖宗忘在一边。好一会儿,才有两个女子上前,一边一个扶住了他,一个是个中年妇人,一个便是文臻。

柳老太爷看了一眼文臻,似乎已经没有力气说什么了,垂头让她扶了进去。

燕绥自然也带着护卫跟着,此刻也没什么人记得来拦他了。

到了堂屋坐定,柳老爷子神情怔怔的,好一会儿,噗地吐出一口乌血。

那妇人神色大变,急忙唤人来伺候,喊了半天却无人,只好自己亲自去安排。

文臻走上前,掏出一颗丸药,也不等老头子拒绝,塞进了他嘴里。燕绥伸手在老头后背一拍,助他吃药缓气。好一会儿,柳老太爷缓过劲来,看了两人一眼,苦笑道:“两位有如此好药,想必身份非富即贵,又何必来寻老夫?”

“医者尚不自医。便是有再多好药,也只能治治老爷子的气冲血淤之症。”文臻笑眯眯一指燕绥,“老爷子,给把个脉?”

柳老爷子也没拒绝,按上燕绥腕脉,文臻看着老者刚刻的眉目,想着之前一直听说柳家老太爷性情严厉,如今看着倒也不至于。

柳老爷子把了一阵脉,又换手,来回几次,半晌摇头道:“阁下这病,恕老夫治不了。”

燕绥无所谓地一笑。

文臻心一沉,随即吸口气,道:“治不了?治不好?”

“治不了。”

燕绥起身,点头示意叨扰,拉着文臻便要走,文臻坐着不动,盯着柳老爷子,道:“是治不了,不是治不好。说明老先生对这病心中有章程,只是有碍难之处。这碍难之处,老先生不妨提出来,我们共同解决。老先生放心,不管成功与否,我都承老先生的情,老先生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

柳老爷子微微一怔,看文臻一眼,随即道:“姑娘当真聪慧。不是老夫心如铁石,而是这病要治,实在是难。还有可能给我柳家带来灾祸,姑娘也看见了,柳家如今落到这样的境地,自身难保,何敢再招祸事?”

文臻盯着他的眼睛,笑道:“实不相瞒。我们两个,确实是很多人的祸事,但也有可能是很多人的福音。天堂地狱,皆在人一念之间。柳老爷子,你想过没有,柳家已经这样了,或许我们的到来,并不是祸事,而是你们解决祸事的一个转机呢?”

“那么请问姑娘,能怎样不仅不惹祸,还帮我柳家转机呢?”

“我想先问问老爷子今天去诊病的那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人和这位有点像。也是沉疴在身,诸毒入髓,只是他的经年之毒更加复杂,且他直接练了毒功,化毒于身,不可割舍,要治他的毒,就要去他的功,他决计不肯,那毒也就决计解不了,这是一个死结。”柳老太爷皱眉摇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应该很明白治疗毒伤的后果,这本是他自己放纵得来的结果,完全没有治的必要,如今他却逼着我柳家必须治……这……这像是特意和我柳家过不去一样……”

文臻听着心中一动,也觉得这事有点蹊跷,这柳家看行事也不大聪明,把最优秀的子弟都逐出家门的蠢事也干得出来,不会是王府中有人,要为这位柳杏林出气吧?

随即她笑开:“既然是毒,我倒有几分办法。下次他再找你,你便推荐我去试试吧。”

说着她随手一弹指,屋子角落的红梅应声衰败,落了一地的残红。

“擅毒者多半擅解毒,老先生应该知道。”

“你应该解不了他的毒。他那毒性复杂不在你这朋友之下。”

“老先生放心。便是不能彻解,也会让他放过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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