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1231)

柳老太爷沉吟着,此时柳家子弟都纷纷回来,将大门关上,不去听外头叮叮咚咚拆牌坊的声音,人人脸色难看,面面相觑。

半晌柳老爷子道:“来个人,去我书房,把那个红匣子拿来。”

众人听见这句都脸色大变,先前那个搡文臻的青年脱口而出:“爷爷,那可都是千金方!每方都是咱们家不传之秘!”

“去拿来。”

“爷爷!若是世家故旧也罢了,这来历不明的人,怎么随随便便就拿出千金方!”

“闭嘴!”柳老爷子一喝,震得满堂无语,“不传之秘,也得要家族能传下去!”

这话说得众人变色,那青年惶然道:“爷爷您这是什么话?便是王府贵人的伤病难治,多想些办法也就是了……要么,要么……”他试探地道,“去把杏林喊回来?”

柳老爷子霍然变色,人群中有人阴阳怪气地道:“老六,当初要逐柳杏林喊得最凶的是你,如今最先提议喊他回来的也是你。但是我倒是问你,谁去喊?怎么喊?当初那女人劈门的时候,可是说过要我柳家亲奉重礼,千里来拜,伏于柳杏林门前,求他回归。怎么,你是打算你去,还是让老爷子去啊?”

那青年脸色铁青,中年妇人神情黯然,柳老爷子左右看看,怒极站起,骂一声都滚,自己撑起拐杖,蹬蹬蹬出门去了,文臻燕绥跟着他到了书房,等他取出一个红匣子,从中极其小心地拿出一张薄脆得吹口气就要碎裂的发黄纸张。

柳老爷子对着那纸张看了半天,又思考了半日,另行增增减减,写了一张药方,递给燕绥道:“阁下沉疴久矣,毒入肺腑并逆行入脑,实难拔除。这张方子尚可一试,可是这张方子要想配齐诸药,实在也是难比登天……”

文臻看一眼燕绥神情,也知道这方子一定很逆天,毕竟燕绥出身无尽天,这世上绝大多数草药他都知道。

“蓝汲草在何处?”

“蓝汲草,晶心花,四眼魔瓣,都是大荒黑水泽独有之物。”

“焚心果呢?”

“这可能要到和大荒接壤的普甘去寻了。那东西只能生在极热多水之地。”

“桑石又在何处?这东西我听说过,但早已几十年不现世间了。”

“这就是我担心会有祸事的原因。桑石据说早已人间绝迹,早先曾在尧国皇室还有最后一颗,后来被尧国公主作为陪嫁带到了冀北,现在应该在冀北王府。”柳老太爷道,“两位如果去找药,就得去王府,如果王府知道是我柳家提供的药方,柳家被拆的,就不止是牌坊了……”

“为了咱们的交易,我们本来就要找上冀北王府。所以老先生不必太悲观,也有可能,是重建你们的牌坊呢?”

柳老爷子苦笑一声,“但承吉言。”

燕绥忽然道:“我这夫人也是伤病在身,还请老爷子也给瞧瞧。”

文臻并不意外,大大方方伸出手去,柳老爷子把脉半晌,有点犹豫的模样,抬眼看了文臻一眼,最终摇头道:“姑娘果然也有奇疾在身,不过目前情形还好。”

说着也说了几句她的病情,和方人和的说法差不多,并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让文臻功法时时刻刻都不能丢下。

诊病已了,文臻和柳老爷子约好,下次王府再派人来柳家接人去看病时,便以远房子弟的名义,让她和燕绥过去。

文臻告辞的时候,柳老爷子颤颤巍巍起身亲自相送,文臻走了几步,忽然回身,笑道:“老爷子啊,问个问题你不要生气。我听说您老性情刚正,宁折不弯,本来还想要多和您老周旋一阵,不想今日见您,着实通情达理,可见传言误人啊。”

柳老爷子脚步停住,僵在了门槛上,文臻也不等他回答,摆摆手,挽着燕绥轻快地走了。

良久之后,空无一人的书房内,才响起老人一声饱含痛苦与悔意的叹息:“……那是因为,我曾因这过分的严厉和刚正,犯了此生最大的一个错误啊……”

……

次日,一辆马车穿过被拆了一半的牌坊,在众人惋惜的目光中,再次向王府而去。

冀北天气寒冷,一大早就飘了雪。马车前文臻踮着脚给燕绥系好披风的带子,系得十分周正完美,燕绥则轻轻替她拢好斗篷,斗篷簇簇的绒毛拥着她雪白的小脸,他指尖轻轻拈去黑发上点染的雪花。

马车直入王府,一直驶进内院,在一座精雅的楼阁前停下。

一个内侍等在月洞门前,引两人入内。文臻一路走着,看这个院子占地广阔,陈设精巧雅致,诸般配饰色彩,透露出活泼明丽的风格,格局和布置却又大开大合,明显不是女子闺阁。路过一个小型的练武场时,场上各种武器更是几乎包罗万象,还有很多她没见过的,像是个人设计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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