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1650)

然后那些梅花便无声无息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那边文臻进了殿,便皱眉道:“气味不佳,病人住处宜通风。”啪啪啪将窗户都开了,她本想站在窗前看一看能不能看到厨房,第一眼看见梅树那么多,再一眼看咦这季节怎么一朵梅花都没有,越过枝影再一看,有人正推开厨房的窗,探出一个大脑袋来。

催花狂魔随便儿,对着他老娘风情万种地一笑。

然后又幽幽翻了个大白眼儿。

文臻:“啾咪”。

身后永嗣帝一边走过来一边问:“你在看什么?”

文臻做个手势,转身,随手关上窗,“看野猫。”

她已经走了回来,永嗣帝也便无法再往那里去,但方才他已经隔窗看过一眼,斜对面厨房,没有人。

他只好随文臻再走回去。

那边随便儿已经缩到窗下,想着老娘方才那个手势。

“赶紧走。”

为什么要他赶紧走?这厨房有问题?

……

文臻走到太后榻前,心中想着,果然是这里。

老祖宗的画里,是个厨房,文臻做过司膳女官,还经常去各宫伺候饮食,接触过这宫中绝大部分的小厨房,但是那个厨房的布局,她没见过。

而这宫中,她唯一没进来过的厨房,就是慈仁宫的。

今日一验证,果然是太后的厨房。

那么,老祖宗画下太后的厨房,是要告诉她什么?当年他在慈仁宫厨房伺候饮食,发现了什么?

狡兔三窟,那些窟口都在哪里?

太后改建香宫,后来又偷偷查景仁宫,宫中恨不得能挖地三尺,为什么一直找不到永裕帝?

都以为永裕帝应该在景仁宫地下,可如果不是呢?

毕竟太后无论怎么挖,总不能挖自己的住处。

文臻心中滑过这许多事,面上却笑盈盈看着太后。

床上那个老妇人,她还是第一次见,传言里说太后一头银丝却面容幼嫩,但现在,银丝是真的,幼嫩是没有的,床上就是一个枯槁的如秋叶,干瘦如僵尸的老女人。

她一眼就看出这是长期慢性中毒的表征。

随便儿干的?

棒棒哒。

太后挣扎着睁开眼睛。

这老妇人虽然中毒已深,却因为多年使用异族药物,身体里有些抗体,竟然在弥留之际,清醒过来。

此刻看见永嗣帝,她目光一亮,还没说什么,永嗣帝已经淡淡道:“好教太后得知,儿臣今日登基了。”

太后的目光立即暗淡下去。

文臻瞧着她,心想她知不知道厨房的问题?

想来是不知道的。

燕家的人啊,一个比一个心机深沉。

以至于谁也做不了幕后大黑手,谁都以他人为棋,谁都不能避免成为他人的棋。

这一局,不走到最后,谁也看不清输赢。

“太后好生将养身子,后头还有几十年的福要享呢。”

太后一阵猛烈的咳嗽,似乎被这话刺激着了,却又无法对儿子发作,一偏头盯住了文臻,她眼神浑浊,看不清这珠光宝气的女子,以为是儿子新立的皇后,便气喘吁吁地道:“外人……出去。”

文臻一抬手,掀掉珍珠面罩,笑吟吟道:“我怎么是外人呢,我是你儿子的内人。”

永嗣帝:“……”

太后却不识得她,只道:“让她滚,我有话对你说……”

永嗣帝看着她的焦灼之态,心中一动,正要说什么,文臻忽然道:“陛下,莫晓死的时候,亲朋好友,一个都不在身边,也不知道她牺牲,直到三天后定州军乱,她的同袍才找到机会,帮她收尸。”

永嗣帝手一抖。闭上眼睛。

文臻又冷冷道:“齐姑姑当年之所以教我学艺,是因为我身上莫晓给的香囊,而将我误认为莫晓。她时时疯病发作,唤我做阿巧,每次把我当成阿巧时,她便分外温柔些。有时候她还会唤‘永郎’……陛下,永郎是谁?”

永嗣帝眼皮一阵急速抖动,手紧紧攥在一起,霍然起身,道:“太后还是好生休养罢,有什么话,好了再说也不迟!”

太后怔怔地看着他,摸索着要去拉他的手,永嗣帝立即让开,太后蓦然转头,盯住了文臻,嘶声道:“你是谁!你……是谁!”

文臻一边慢条斯理地把那累赘的大礼服脱了扔开,一边更加慢条斯理地道:“我是你和你的唐家,这许多年一直不肯放过的,文臻啊!”

……

随便儿没有离开厨房。

他开始给厨房的人帮忙,烧火。

厨房里的人在熬药做点心,热气腾腾,遮没了很多人的视线。

随便儿选择烧火,是他觉得,这满厨房的大蒸锅,大蒸笼,哪个看着都很可疑,又不能一一掀开来看,只有灶膛最安全,一方面燃毒烟方便,一方面总不能有人从生火的灶膛里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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