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笺(116)

她的心脏怦怦地快递跳动,钟华甄攥紧缰绳,下意识环顾四周,却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影。

李煦见她在大冷天鼻尖冒汗,抬手去握她细腕,奇怪问道:“怎么了?”

他手掌心很热,像火球一样,钟华甄回过神来,摇摇头道:“许久没回来,觉得变了好多,便多看了两眼。”

钟华甄后背已经浸出冷汗,手都在颤抖。自她今世有记忆以来,她从来就没再有过这种感觉,突厥地远,连夜快马加鞭赶路到京城少说也得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任何人来这里完全没有必要。

李煦看着她,没再多问。她的话和她的动作不是一回事,真要好奇京中变化,不会是一脸恐惧,他只是带她一路走到一处少人小巷,然后勒缰绳,横马把她拦住。

他让侍卫守在巷口,下马到她跟前。

钟华甄愣了愣,看到他伸手给她,要把她抱下来,她和他的眼睛对上,轻抿唇,将手给了他。

这巷子不大,停两匹马就已经有些堵,李煦抱着钟华甄,低头皱眉道:“在最城不是骑得挺好的吗?怎么回京就怕了。”

钟华甄头埋在他怀里,双手紧攥他的衣衫,她的指尖发白,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大概是近乡情怯,我已经一年没回京城,你放我下来吧,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他把钟华甄放下来,钟华甄心里的压力如块重石,腿吓得有些软,半挂在他身上,李煦搂她腰,碰到她的软甲,道:“发脾气不是挺在行的吗,怎么总在小事上磨叽?”

“去喝茶吧,我不想说这些事。”

李煦不明白她怎么才回来就变了脸色,拍了拍马脖子,把缰绳给了侍卫,和钟华甄一起走路过去。

他手背在后面,道:“外祖父现在缓过来一阵,他听说你回京了,有事想见一见你,去不去?不去我就帮你回绝了。”

钟华甄讶然问:“张相找我有什么事?”

“不知道,好像是想和你说说威平候的事,”李煦顿了顿,“他现在看着没事,但御医说他身体不行,大概是人老了,不想带遗憾和误解走,所以想解释以前的误会。”

长公主一直觉得威平候的死和张相脱不了干系,但李煦了解张相,他不是做那种事的人。

钟华甄心存疑虑,她倒不怎么想去张府,钟家和张家两家对立不是一两年。

“若张府送信来找我,我再过去。张家和钟家一贯不合,如果我贸然拜访,说不定会有人觉得我是去看热闹,”钟华甄拢住大氅,“我收到信,母亲最近也要回来一趟,到时再看看。”

第58章

钟家和张家的关系因长公主的态度格外明显, 纵使两方都是东宫一派,但不合就是不合。

钟华甄与张相间并没有太多往来,她是太子伴读,是身体弱的小辈,暂时掺和不进朝廷中那些大事。

她那天出门同李煦喝茶,和他说的话只是随口一言,没想过张相真的会送来拜帖,邀她去丞相府。

而请帖之外, 附上的一封厚厚的书信。

那时是晚上, 飘雪从空中慢慢落下,窗牖紧闭, 厚实帷幔遮挡冷风,钟华甄长发放下, 正坐在罗汉床上用药水泡脚,旁边放个燃碳火的刻云纹铜炉。

南夫人给她被窝里放暖脚炉子,问她怎么了。

钟华甄把那沓书信给南夫人,道:“你瞧瞧这些人, 是不是有些熟悉?”

她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南夫人疑惑接过,低头看了两眼。水嬷嬷,方嬷嬷, 萃儿……南夫人一张张翻过, 脸色也越来越震惊, 她抬头问:“张相送过来的?”

钟华甄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她出生那天在长公主身边伺候接生的侯府老人,有人现在住在东顷山,也有人回了老家,在钟府的暗中运作下,已经查不到痕迹,但这些信纸上明明白白写着住址,连家中有几口人都标得一清二楚。

南夫人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难道是那天晚上?太子把事情告诉张相了?”

钟华甄身份是隐秘的,没人会去查侯府世子出生时的情况,这些事情也不是短期内查就能查清,她摇摇头,“我们才刚回京没多久,他就算是告诉张相,张相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这些都查到,在我回京之前他应该就已经让人动手查。”

“这里面的人太全了,”南夫人慌张说,“若谁说的话有疏漏被察觉,岂非是暴露了?”

钟华甄尚且冷静,斟酌道:“早闻张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查我出生这些事动机当也不纯。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母亲也不可能让他查出我身份,我想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送到我手上。”

她不想掺和进朝政中的弯弯道道,但在他人耳濡目染的情况下,倒也能大致猜到这些权臣心中所想,但张相这一反常态,却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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