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笺(20)

夜色快要融入黑暗之中,钟华甄道:“你今天还忙得抽不出身,怎么明天就有空了?”

李煦也不瞒她,边走边说:“外祖父明天早上回来,他会代我处理这些事,冯侍郎免不了牢狱之灾,现在还牵出了其他事,更为麻烦,费时间。”

钟华甄前世很少关注京城的事,但也知道结果不会有什么大区别。

赢的人只有李煦。

钟华甄轻唔了一声,在找理由拒绝他。她已经好几个月没踏足东宫,长公主又刚和皇后呛声,要是不去,恐怕张相那边会有动静。

他突然问:“想什么?”

“没什么,”钟华甄回神,“我在宴上提到了青州,被三皇子出口讽了一句,王长史突然提起邺城通判还没人选的事,想让我推位熟人,以后好帮衬,陛下觉得不错,留下我允我选一位上去。”

李煦道:“难怪,也不稀奇,父皇待你们钟家一向不错,长公主比母后都要得宠。”

侍卫远远在巡逻,偌大的皇宫略显安静,钟华甄跟在李煦身后,想了想后又走近些,低声道:“邺城是块好地方,但离京稍远,想去的人不多,我从前在你书房待着时,见你用朱笔圈过这块,虽不知你有什么大用处,但我还是向陛下荐了魏函青过去做通判副使,我和你关系好,陛下和王长史的话也没人预料得到,明日消息出来,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年纪小小,总想这么多,”李煦顿足,皱眉回过头,“朝中的事少听。”

他停下没个预兆,钟华甄没注意,不小心撞到他结实后背,她捂住发疼的鼻子,皱眉退后步道:“别的我没说,不过邺城远,虽说那是个肥差,但魏函青可能得委屈些。”

她没有撒谎。

钟华甄跟皇帝推了陆郴,但也没单独说他,既然李肇别有目的,那她也不能让太子这边一无所知。

“提就提了,他去一趟,也正好帮我做件事,”李煦走近,拿开她的手,高抬宫灯仔细看她鼻子,没发觉大碍,嫌弃一句,“比女孩还娇气。”

第10章

钟华甄比旁人多活一世,但她前世一出生就被送出京城,对京城发生的事了解不多,只知道些闹得很大的。

李煦脾气比不了李肇,但出乎意料的是,追随他建功立业的人很多。旁人投躯报明主,他慧眼识英雄。

宽敞宫门由御林军把守,冷风透过衣衫缝隙,李煦看到不远处的马车,停了下来,将手上宫灯给她。

“听说母后和长公主今天又有不合,我若是再走近几步,长公主又该说你一通。”

钟华甄顿了顿,抬头看他,李煦长相俊朗,不同于她是女孩偏女相,他剑眉星目,少年意气风发,一双锐利浅灰眸看向人时,总能让人生出畏惧之意,强势又霸道。

这是未来手掌大权的皇帝,麾下有识之士无数,手段狠到战争后期敌军听他名字就闻风丧胆,不敢踏进一步。

钟华甄斟酌着开口说:“父亲去得早,母亲平日说我,也是因为我晚归,倒不是针对殿下。”

“你倒是会为她说话,”他嗤之以鼻,“你以前被我欺负的时候,她可从来没出现过。”

钟华甄手里提着宫灯,宫灯上的流苏穗子随风摆动。长公主是她母亲,她自然向着,但李煦也不是好得罪的。

她还在想该怎么回他合适,李煦就突然抬手弹她额头。

他力气不小,收敛了也藏不出力度,钟华甄捂住微微发疼的额头,皱眉看他,“做什么?”

“行了,走吧,”李煦说,“自己回去注意些。”

天色已晚,长公主还在等她,钟华甄揉了揉额头,现在也没什么话对他说。她不久前才帮了李肇,心中到底还是虚的,只能先和他道别离去。

小孩间的事再怎么闹腾都可以归结于在玩乐,旁人胆子也没大到真敢去欺负威平候府的世子,偶尔有那么几个欠教训的,吃的苦头绝对比她多。

钟华甄上马车时,回头看了一眼后,动作一顿。李煦还没走,他双手交抱靠着宫墙,看她离开,身躯挺拔。

她收回视线,进了马车。

长公主跪坐在马车上,华服金钗,因为喝了酒,有些倦意,她手微撑头,闭着眼睛问:“李煦送你出来的?”

宫中有宫禁,过了时间就不开宫门。马夫驾车慢慢驶动,平坦大道上有御林军把守。

“我们碰巧遇见,顺便谈了些事,”钟华甄坐在小几旁,抬手轻拿起案桌上茶杯,提壶倒杯茶给长公主,“这茶有解酒功效,母亲吃斋礼佛多年,已经这么多年没喝过酒,今日也不该碰。”

长公主睁开眼,看向钟华甄,她慢慢接过这杯茶,喝了口后,道:“我是气的,若非当年陛下点你做东宫伴读,李煦还得不了侯府这一助力,皇后一派得了便宜还卖乖,竟也敢厚着脸皮敲打于侯府,倒也不愧是张家的人,没脸没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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