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滤是什么？”

“……就是排除一些没用的。”

“有些道理。”

徐俨初本来意兴阑珊，但是跟着白京荷的话语思考了片刻，倒也分散了些许注意力。

“你身上全是黄沙的味道……”白京荷感觉自己拍一下他的后背，便能掉一斤沙子出来。

“敢嫌弃我？”徐俨初推开她。

白京荷轻轻“嗯”了一声。虽然屋内漆黑看不见他的脸色，但是她能感觉到徐俨初此时肯定耷拉着脸，满脸不悦。

天生傲骨是改不掉的。就算陷入沼泽丛林，徐俨初也怀揣着“断不会被抛弃”的自负感。

白京荷由于原先对书中的徐俨初恨得咬牙切齿，自然也是无比了解此人的秉性和小心思的。

“那我伺候夫君洗漱吧。”白京荷看在他在外受了欺负的份上，立马投降，转身去重新点燃几根蜡烛。

转过头来才发现徐俨初眼眶微红，脸上还挂着几道泪痕，顿时心中有些慌乱，但假装没有瞧见，支支吾吾道：“那个……你累不累，要不先睡觉吧，明……明早起来在梳洗？”

徐俨初摇摇头，“难受，现在洗。”

找人准备沐浴桶到给徐俨初褪下衣物，白京荷都在想徐俨初所说的“难受”到底指的是什么。是江阗司马合对他态度不好难受，还是因为身上太脏难受？

白京荷给他拿了套衣物放在一旁便离开了，躺在床上也没停下思索那两个字的含义。

书中的徐俨初一向不衿不伐、临危不乱，此刻挂着泪痕说“难受”？

简直不可思议。

这边白京荷双眸无神盯着某一点发呆，屋外风扬黄沙袭扫地面的摩擦声伴着阵阵风声增了几分睡意。

“咚！”一声突兀的重物落地的声音将她从睡意中拉扯出来。

她浑身轻颤，边喊边跑到屏风后面，“怎么了！”

他四肢因酒意还有些迟滞，沐浴之后拿过齐脚踝的长内衫穿上，但腰间的绸缎丝带怎么系都会滑落如初。三次系结无果，索性袒胸不管了，结果刚走一步便被散落的衣物给绊倒了。

倒在地上的徐俨初看到白京荷将自己的落魄之态尽收眼底，满脸不快，低吼道：“走开。”

全然不顾他脸上的戾气和言语中的不满，白京荷快步走过去将他扶起，再低头将腰间的丝带系好。

还在半推半就。跟个撒气的小孩无甚区别。

结果系好的结又被徐俨初给扯开，白京荷一脸不解地刚准备训斥这毛孩几句，便听到他垂眼委屈道：“地上脏，重洗。”

“……”

行吧。

白京荷想这个点麻烦他人不太道德，于是费力地自己动手一桶一桶地从外面提水进来。

“重么？”徐俨初坐在沐浴桶中，将头仰着靠在桶沿上。

“重。”白京荷暂且权当他为三岁孩童，不与他计较。

“哦。”徐俨初半阖着眼，依旧一动不动，半晌后又体恤道：“你歇会儿，我不会着凉的。”

“……你想不想醒酒？”

他点点头，道：“醉着头好疼。”

“疼”字音未落，半桶水从头顶处泼下来，水溅得满地，一片热气腾腾。他下意识紧闭着眼，抿起双唇。

“醒了么？”白京荷将提水的空桶扔在一遍，昂着头颅，仿佛是被压迫已久的农民大翻身的模样。

一阵水翻腾的声音响起，徐俨初已跃然起身拉着他的胳膊将她拽入桶中。

白京荷惊呼一声，方才趾高气扬的模样顿时匿迹，一副落拓之态。

木桶本只能容纳一人，此时白京荷被拽进来后就只能伏于徐俨初身上。

白京荷另外一只手死死撑在桶沿上，抵着徐俨初把她往下拽的力道，大吼：“你还是不是男人了，睚眦必报！”

徐俨初虽说不会因为一桶突如其来泼到头顶上的温水解了酒意，但也清醒不少，“就报。”

热气氤氲，湿身后的衣物紧贴着肌肤，白京荷脸颊一片猩红。

“你脸红了。”徐俨初翻过身来将她按入水中、抵在桶壁上，俯身看着她。

“前后提了十桶水，累的。”

白京荷试图挣扎了片刻，腾出手抓着桶沿想起身，然而无果。

“是见色起意。”

白京荷嗤笑了一声，保证道：“我没有！”

“小骗子。”他扯着嘴角一脸笑，眼神在白京荷脸上游走，最后又落在肩头的乌发上，“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