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景(117)
就会是真的节制他的权力,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的人物。
大概,还会想办法从他手中分权,消磨穆家在边境的影响。
也许,过去……
也许过去,那些他从来没有真的在意过的监军们,也并不是真如他所想地什么都没有做的。
穆长戈突然自嘲地勾了一下嘴角。
在心中下意识地升起了这样的猜疑的时候,穆长戈心头首先感到的是一种难言的悲哀。
原来,就连他……也已经开始用这样的心思去揣测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了。
所以,他并没有什么立场和心情去对李泓的防备感到委屈不甘。
他们都是一样的。
他们都已经不能……再像过去一样彼此信任彼此倚靠。
“你已打定主意了。”
常棣的话音唤回了微微有些走神的穆长戈的心思,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在这世上真正血缘上的兄弟,坚定地点了头。
“是,我一定要去的。”
常棣垂下眼,稍显有些颓然。
穆长戈对于自己相认不久的亲生兄长没有坚持阻拦,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
身世揭露的那时候太过震惊和混乱,而后的一系列发展也让人万分无力,穆长戈也是直到了不久前才终于能够平静地好生去想自己的这位亲生兄长的事。
也许一胎双生的兄弟之间真的有什么与常人不同的感应吧,最初在上京城刘茂之的那个院子里遇到的时候,穆长戈就对常棣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如今回想,似乎是一种本能的亲切感。只是因为那时相遇的情况太过特别,理智之上升起的防备和怀疑太多,才让他忽视了这点儿的异样。
而后来……
事实上直到如今,穆长戈跟常棣都没有真正地好好说过几句话,更不用说好好相处,但面对这个肯因为顾虑自己,在最接近成功的时候放弃多年来的报仇目标的兄长,穆长戈心中在愧疚难安的同时也格外地亲近和信赖。
他很希望如今唯一活在世上的自己的亲人能够理解自己。
也许这是在惊天的变故之后,他唯一能够握住和享有的东西了。
在常棣的沉默之中,穆长戈缓缓上前了一步:
“……我还以为兄长已离开上京城了。”
昨日午后圣旨才下,今日常棣就避开众人上了门,很显然常棣根本没有离开上京城,或者说就算不在城里也并没有走远。
正如常棣之前对柏云舒说的那样,穆长戈心里其实也是明白的,如今这个情形,常棣再不出现在穆长戈面前,才是真的对他有利的。所以就连穆长戈也以为,常棣已经跟那日一起的神秘姑娘一道,远离上京城了。
再不会联系。
常棣叹了口气:“原本你若一直无事,我们的确是要走的。”
“……让兄长担心了。”
“说来……也算是我对不住你。”常棣又叹了口气,在散去周身的凌厉杀意的此刻,他跟穆长戈倒反而更是相像了,带着一种谦谦公子的温润平和。此时他微蹙起眉头,真心地有些感慨:“若我……更周全妥当一些,不那么激动的话……什么都不知道的你便不必落入如今的境地之中。”
穆长戈听了,却是摇摇头:“真相只是被暂时掩盖,纸终究包不住火。况且,如果让我自己来选,我也不愿意……一辈子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只是……
只是若能早些知道,或者自己在穆恒眼中能更有承担更可靠一些,或许……或许穆恒和陆雪梧两人不会死。
但……也只是或许。
尽管这些天来穆长戈的心头被这样的念头折磨着,但他却不会对着常棣说出来。原本,一切也都不是常棣的错,站在常棣的角度,穆恒同样是当年罗家惨案真相被埋没的帮凶。更何况……穆长戈知道其实分外有原则底线的常棣也许的确想要惩罚穆恒,但并没有想要穆恒的性命,反倒是穆恒……自己打定了以命相赔的主意。
甚至直到最后的最后,穆恒自裁之举,比起谢罪,更多的反而是要掩护真正的罪魁祸首,继续掩盖真相。
因为这,常棣哪怕更加痛恨穆恒,都是应该的。
深吸了一口气,穆长戈继续道:“况且,事情早就发生过无法更改,而我与……裂痕也一直都在,只是过去……看不到罢了。”
从先前李泓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李泓早就知道他的身世,早就知道当年的一切。所以……就算没有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将他的身世揭开,未来……帝王之心越发深邃的李泓……
也许,只是早晚罢了。
国书
穆长戈离京,与几个月前凯旋而归时的情景已截然不同。
比起那时候的热闹喧嚣,如今甚至显得有些苍凉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