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道(110)

作者:五泉溪 阅读记录

老邵是急性子,说着老边,就拿出手机给老边打电话,想知道书记会怎样看待这起上访,上访是否会影响到他个人。电话接通,老邵说听说你从国外考察回来,方便时候在一起给书记接个风。老边说能让我省点心就是最好的接风。老邵听出了书记的不满。说群众对旧城改造的安置拆迁有想法,不过,我们处置得很及时,没有被省里□□部门登记备案。老边说,老邵,上访都发展成这样了,还自个安慰自个,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都像你们区的情况,我这个□□像烤在鏊子上,还怎么当?比比北岳县,平常上访量那么大,关键时候说下来就下来了,没有一起到省里集体上访,你要多找差距。要学会讲政治,审时度势,把好钢用在刀刃上,关键时候不掉链子。老边说完话,没等电话那头老邵辩解,就说我忙着呢,便挂了电话。

老邵的情绪一下子集中到老边的话上。□□批评下面都习以为常了,老邵没有往心里去,但老边当着他的面,把北岳县夸奖一番,着实心里不是滋味。北岳县县委书记是老邵这次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夸奖了,等于锅里下了他的米,也等于把老邵凉在一边。老邵郁闷,没有心思与老陶说话,点了一支烟独自吸。老陶见老邵一下子颓丧成这样,知道在□□那里挨了跐,更怕老邵无缘无故把气拐到自己身上,就找理由说我下去把上访的事再安排扎实。离开了老邵办公室。

袁风在外等了半小时,见老陶出了办公室,径直走了进来。坐下后,见老邵满脸愁云,一副带理不理的样子,不知道刚才讨论了什么这么让他不开心。袁风没话找话说,邵书记最近看上去脸色红润容光焕发的,怕是有什么鸿运当头的好事吧?老邵没有说话,一脸严肃。袁风想接上以前断开的话往下说,看眼前的气氛,觉得不宜往工作上拉扯,给老邵让了一支烟,说邵书记虽说气色不错,也当注重身体,每天忙得头不是头脚不是脚,普通人实在难以招架,再好的鼓也搁不住万人捶。老邵抬头翻眼看了看,还是一言不发,这让袁风感到压抑。

自个燃了一支烟。一边吸一边想,不知道老邵一副心烦意乱为哪般?难道是老陶在老邵面前说了什么让书记对他不耐烦?还是老邵故意在面前显示威风才故意这样呢?老邵闷着葫芦,袁风不知道怎么开腔说话。把手里的一支烟吸完,看老邵依旧板着脸,仿佛没有他的存在似的。袁风的心一阵阵往下落,便落成了埋怨,觉得自老邵进入煤都区后,压根就把他放在可有可无的地位,甚至没有仔细琢磨他袁风是挂在哪一档的人,虽然一度提名自己为财政局长人选,但那是与区长老凌怄气。自己在煤都区曾经与老陶是平起平坐的镇党委书记,老邵之前的哪位区委书记不是一只眼看老陶,一只眼看他。现在呢,老邵看他们俩一只眼高一只眼低,他即便汇报个工作,也要把优先权让给老陶,在老邵眼里老陶成了一泡尿三省的人物,而自己却鸡子尿湿柴禾无足轻重。

袁风心里有怨言,面上却保持着谦卑。没话找话说,下面的人都在议论,说你要到市里当领导了,大家不忍心放你走,这几年区里的变化有目共睹。老邵的情绪还没有从与北岳县县委书记比对的失落里走出来,听袁风恭维的话觉得虚伪。袁风的话没有落下,老邵说老袁如果你没有事情,走吧,我一个人想静静。袁风耳根发热,仿佛被人剥了精光,站起来没有说话走出老邵办公室,那步履像踩在棉花上。

袁风回到单位,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一个下午,不接电话也不开门办公。把最近身边发生的事情排查一遍,也理不出头绪来,似乎这些事互不牵连,又似乎有千头万绪的联系,不管有牵连没有牵连,都一股脑向他袭来,让他没有抓挠。这些事并不可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终都能找出解决的办法,让他感到恐惧的是,遇到事情后,上面没有人来罩他,让他心里没有依靠,就像宇航员在太空失重后,瓢啊瓢,不知道飘到哪里。

扳指头算算自己在煤都区乃至落凫市能给帮腔说话的领导,居然是空白。市里的领导几乎没有熟知的,偶尔有挂脸色的,也是工作延伸过来的关系。工作关系犹如酒场建立的关系一样,离开了工作说工作之外的私事,连放的屁都不臭。煤都区呢,老邵和老凌是两棵并排长的大树,躲在任何一棵大树下就能遮风避雨,然而老陶蹲在书记老邵门口;老魏挡在去老凌的路上,有这两个冤家对头在他两人面前鼓噪,即便他削尖头往区委书记和区长那里钻,都钻不出洞来。区里的其他重要的领导,在领导圈里敢踢敢咬吃得开的,即便私人关系再好,又能替自己踢几脚咬几口呢?反思落到这个下场,与自己的思维有关。自己无论为人处事都求个中庸,与谁都保持距离不偏不倚,总觉得凡事都有事物的另一面,有聚就有散,有亲便有疏,进入某个紧密圈得势时,就可能面临着失势,宠极便是失宠,官场又是鏊子上翻动的烙饼,没有人能一直烙在火心上。所以袁风一直小心翼翼把自己置于所有圈的圈外,对哪一边都保持着距离。这样的初衷不是哪一边都不靠,而是哪一边都想靠,不靠,是靠的高境界。现在煤都区的形势对他来说,却成了短板,没有领导出来替他通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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