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川直至深夜才回来，第二天上午起来得晚了一些，等吃完午饭，差不多就1点了，他想起给中介打电话的事，刚要拨通手机，中介的电话就来了：“陆先生，真抱歉，昨天上午看的那套房子，晚上11点多有个客户给我打电话说想要，今天上午刚交了定金，这套房子您不能买了，可以考虑其他几套。”渐川道了谢，把电话挂了。珉苏这时正在阳台晾衣服，渐川出来和她说了，珉苏忍不住哎呀一声，说：“能不能再和中介联系一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第二十五章

珉苏听到自己中意的房子被人截胡，心情十分失望。金融街附近那套小公寓离珉苏上班的地方很近，但他们看房的地方则是在朝阳，往返十分不方便，两人对视一眼，渐川说：“昨晚我应该和中介先说一声的。”珉苏说：“人家说不定在这之前就定下来了。”渐川沉吟了一下，说：“我再去问问中介，还有没有同样条件的房子，不过可能还要等机缘慢慢碰了。”珉苏皱皱眉头说：“好房子可遇不可求，未免有点可惜。”渐川笑笑：“那倒也不一定，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呢，下次要是遇到条件合适的房子，咱们直接就把定金交了。”

话虽如此，符合他们要求的房子却可遇不可求，当年北京的新楼盘并不多，四环以外几乎都未经开发，好在房价还算稳定，时间也很充裕，足以让两人慢慢寻觅。渐川这时的工作也越来越多，渐渐成为陈知方的左膀右臂，参与了不少重要的课题研究。陈知方是宏观经济团队的主管，每年都要做若干重要课题，定期发布宏观经济研究和分析报告，在公司的地位举足轻重，几次合作下来，他了解了渐川的水平，对渐川十分器重，不遗余力提携渐川。他们团队所做的研究报告，渐川的署名紧随陈知方之后，公司内部的会议上，如果陈知方有事，通常都是委托渐川向更上一级的领导汇报工作，陈知方还经常带渐川参加一些论坛、年会等重要场合，这些事情也耗费了渐川几乎全部的精力，经常要加班到深夜。

珉苏入职培训结束后，正式投入工作，立刻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闲的时候，要指导各地相关部门处置影响金融稳定的突发事件，逐级上报并传达领导指示，平时有空还要四处调研、起草意见等，节假日一个电话就要回单位加班，平时为了写一个材料，常常很晚才能回家，尤其珉苏又没有工作经验，很多事情都要从头学起，十分辛苦。两个人虽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难得碰面。随着奥运会的临近，北京的房价逐渐攀升，两人只得在百忙之中互相抽空提醒去看房，但有时渐川还要去出差，一去就是一两个礼拜，更是没有时间。转眼就到了5月份，在此之前虽然中介多方催促，两人也只去看了几次房子，其中还有一次渐川中途就被叫走了，据中介说，之前那个小区的房子现在很紧俏，每次去看房的时候珉苏都会想起心仪的那套房子，只能徒叹奈何。

5月的一个下午，珉苏在办公室坐着，忽然感觉到有些晃动，她以为自己头晕，但架子上养着绿萝的水瓶掉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有人喊：“地震了，大家快撤离。”珉苏连忙跟着大家从安全出口跑到地面，外面的空地上顿时多了许多惊慌失措的人，大家都在互相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很快就有了消息，汶川地震，伤亡惨烈，手机□□群、网页不断更新消息，人们面面相觑，都惊呆了。跳入珉苏脑海的第一个念头是：“渐川在哪里？”此时渐川和陈知方两人飞去成都出差，还要转车去绵阳，看那里一个大型国企。她慌乱地掏出手机拨打，却显示用户不在服务区，她知道渐川大概的行程，先去成都，再去绵阳，此刻不知道到绵阳了没有？震级8.0，震中在汶川，想必整个四川都波及到了，她再拨一次，还是没有信号。大概过了1个小时，人们才逐渐回到办公室，她机械地往回走，想起给母亲报平安，这一次短信却很快来了，“女儿，妈妈这里一切正常，你那边没事吧？”

办公室的工作节奏也完全被疫情打乱了，接下来的时间各种小道消息飞速流传，据说四川那边的通讯一度完全中断了，不过是因为同一时间通话人数太多导致的通讯网络瘫痪，好在很快恢复，消息逐渐传出，她告诉自己渐川应该没事，可是心中焦虑担忧，不断猜测各种可能性。她所在的部门是主管金融稳定的，下班前领导布置了任务，要求将他们掌握的有关情况尽快整理一份报告。

珉苏平时很少和别人谈及自己的私事，但机关单位本就没有隐私可言，很快别人就把珉苏的情况打听得一清二楚，知道她有男友，但还没有结婚生孩子，很多需要加班的工作也自然推到了她的头上。果然他们处长听说后，便说：“让小谢同志来吧，她熟悉情况。”因为这句话，珉苏一直在办公室加班到晚上9点多，总算写好发给处长，又等着他的修改意见。之前加班的时候需要强行集中精神，全神贯注在报告上，这时闲了下来，焦虑和恐慌又慢慢占据了她整个心房，她觉得全身发冷，只有全力避免去想那最坏的可能性。她掏出手机查看，一条短信弹出来：“我很好，你别担心。”是渐川发来的。她立刻打过去，电话只响了一声，渐川就接起来，背景有些嘈杂，珉苏问：“你在哪里？”渐川说：“我还在成都，昨晚过来加班晚了，本打算下午出发，就出事了。”珉苏说：“你们现在还在酒店吗？”渐川说：“政府已经通知了，今晚可能还有余震，军队过来了，正在安置群众。”珉苏说：“你怎么样，没事吧？”渐川说：“我没事，但是很多人有事。”说完这句话，他忍不住有些哽咽，珉苏说：“你先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回来。”渐川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两人挂了电话，珉苏感到脸颊上有些凉意，用手一擦，觉得都是湿的，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流了这么多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