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得也哥哥(164)

作者:绣猫 阅读记录

薛纨道:“我很早就没有了父母,家里遭了难,有个旧仆带着我,怕被官府抓走,在寺里寄居。老仆人不在之后,我在洛阳附近混了几年,蓄发之后才去的建康,那时也刚十二三岁。为了糊口,倒也什么都会一点。”

他若无其事,阿松却心里戚然,她移过来,攀着他的膝头,“你家里遭的什么难?”

“天灾人祸罢了。”薛纨笑一笑,没有多说。见阿松乌黑如瀑的长发垂在自己膝头,他摩挲梳理了一下,这个动作,瞬间令阿松想起了当初在建康,薛纨诌的那句“洛阳妇人都好剃头”,她扑哧一笑,心头柔情涌动,不顾自己春光外泄,投入薛纨怀里紧紧抱住了他,“你别怕,就算你是和尚,我也不嫌弃你。你是我的郎君,我的亲人,你打我骂我,我也不怨你,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哦?”薛纨挑眉,那个表情,明显是不相信,但见阿松信誓旦旦,一双眸子盈盈生辉,他便也没有质疑,只笑一笑便算了。

第72章 、相迎不道远(八)

一早, 阿松坐在廊檐下摇着扇子。喜宴过后的薛家鸦雀无声,不时有街坊的孩童攀上矮墙去摘柳花,在枝丫间唧唧喳喳。阿松充耳不闻, 慢悠悠地想着心事。

寿阳公府陪嫁来的奴仆婢女们都被薛纨退了回去。他还算有心,一早从牙市上领回来个粗粗笨笨的妇人, 手脚勤快,却是个哑巴——阿松婚前来过薛家几次, 次次见到的看家人都不同, 不外乎是些聋子、瞎子、老糊涂。

现在多一个她, 也不知他嫌碍眼不碍?

循声到了屋后, 薛纨在菜圃旁练剑,阿松悄不做声地倚着门,打量着他。

薛纨是习惯使剑的, 一柄长剑在手里宛若游龙, 在日光下搅动着银芒。夏日衣衫轻薄,衬得他四肢舒展, 格外矫健。阿松兴致勃勃地瞧了一会, 便有些无聊了——薛纨的招式并不见得多么花俏凶险, 他也未肯趁空给她一记多情的眼神。

他对这桩婚事, 对她的存在, 都异常得坦然和平静, 阿松意识到这一点, 轻轻地咬了咬唇。

折身回房, 阿松翻遍衣箱, 总算换上一件合心意的丹碧长裙,将纤腰一束,轻纱的披帛下肌肤微露。对着铜镜仔细审视自己的眉眼, 又往鬓边别一朵鹅黄的绢花。

装扮得摇曳生姿,再往屋后一探头,正见薛纨停下动作,对着手中直指青天的长剑想了一会心事。

阿松踮着脚,朝着那个凝滞沉默的背影走了过去。

薛纨“哐”一声将剑丢在地上,解开短衫,从水桶里掬了把冷水。阿松凑在身后,手指在他沁了薄汗的肩头一捺,嫌弃地撇了嘴:“一身臭汗。”

薛纨接过汗巾,先擦了脸,这才回头,将她一睃——这半晌阿松衣裳也换了三五身,在他眼前来来回回地晃,薛纨怎能不心知肚明?才练过剑,连气息都是滚烫的,他往井研上一坐,攥着汗巾,灼热的视线从绢花扫到裙摆,“你这幅打扮,有点像华浓别院夜宴那一晚。”

阿松来了精神,“你还记得?”

薛纨把剑拾起来,慢慢擦拭,笑道:“记得。”

华浓别院那一夜,是阿松自认为人生中最美丽、最得意的时刻。她心花怒放,悄悄挪到薛纨身畔,倚在他肩头,“我也记得,你那晚穿的是黑色的,冷不防一出声,吓死人。”

薛纨手腕一翻,擦的雪亮的剑身上依稀映出阿松的面容。阿松但凡有机会,总忍不住要去欣赏自己的美貌,两人不约而同盯了那模糊的人影一瞬,薛纨忽道:“又有点不同。”

阿松疑惑摸脸:“哪里不同?”

薛纨拎起短衫,一面往回走,扭头对她笑道:“那时候是奇货可居,待价而沽,现在却是明珠暗投,追悔莫及了——怎么能一样?”

阿松眉梢倏的一挑,“呸,”她要着恼的,可红唇却不禁噙了笑,“我才不后悔呢!“

薛纨回到室内,换起衣裳,阿松也不躲,光明正大地瞧——当初华浓别院那些人,兴许都比他位高权重,可谁有他这样坚实有力的臂膀,这样光洁英俊的面孔?她想到昨夜,难得脸上漾起红晕,拽起帷帐对他微笑。“这么说,你也觉得我是明珠咯?”她娇滴滴的。

薛纨对阿松招招手,阿松忙不迭放开帷帐走过去。薛纨把她抱起来,滚到床上,他笑看着她,撩起长裙,把她的那只精巧的小丝履脱了下来,在阿松眼前晃了晃。

阿松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忙捂住脑袋,心虚地叫嚷,“别砸我。”

“不后悔?”薛纨反问,笑着将丝履丢开,“你是明珠?”他戏谑地说,“我看你是羊屎球。”

“后悔,我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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