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掠十年灯+番外(268)

作者:史今朝 阅读记录

——硬碰硬,是肯定不行的。除非你有能力,说服秦楚河,让他永远不要出现在池漾的世界里。

现在,他扪心自问:他做到了吗?

并没有。

所以,席砚卿折返了回来,重新坐回了原来的座位。

刚才他突然离开,秦楚河还以为他是生气了,因此看到席砚卿又坐回来,他还有些意外。

席砚卿这次的表情没刚才那么针锋相对,反倒舒缓了几许。

“有次我和池漾一起出差,在机场碰到一对经济拮据的母子......”他娓娓道来了那次在机场与池漾相见的故事,“面对那样一种情况,假装没看到似的袖手旁观,或是大大方方的施以援手,都在我设想的范围之内。但池漾两种都不是,她选择的是,小心翼翼的施以援手。”

秦楚河倍感珍惜地听着这个故事,一点点地拼凑出他缺席的那些时光里,池漾的成长轨迹。

“她连善良与好意,都付诸的这般小心翼翼。我设想过很多她能做到这一步的原因,出于良好的教养,出于性本善的本性,出于强大的共情能力......”说到这儿,席砚卿目光骤然一凛,“可我没想到,她的这份小心翼翼,是出于伤害。”

秦楚河面容隐在阴影之中,百口莫辩。

席砚卿步步紧逼:“出于她备受冷落的童年!出于她自卑敏感的内心!出于她善意被狠狠践踏过的经历!出于她将母亲的死归咎在自己身上的负罪感!而这所有的根源,都是因为她有一个懦弱又自私的父亲!”

他声音发颤,压抑许久的恨意,如洪水猛兽,将他淹没,将他摧毁,将他粉身碎骨。

这趟回溯,字字见血,碾得他每一根神经都在跳疼。

“秦楚河,你自己说,我该有多恨你!”

“我应该早些去找她的,”秦楚河愧不敢抬头,“我应该......早些把她从深渊里解救出来的。”

“解救?”席砚卿不屑地笑了声,“我告诉你,不需要。我的姑娘,从来没有跌落过深渊,也没有坠下过地狱,她自己就是光。”

在她刚降生于世,与这个世界初交手的时候,她接受到的是满满的恶意。这份恶意一经延续,就很容易滋生出憎恨的土壤。

憎恨这片土壤,恶魔的种子遍布期间,稍一疏忽,便会误入歧途。他的姑娘,却将那些龌龊面和阴暗面一一避开,自己活成了一束光。

席砚卿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眸色深不见底:“你别误会,告诉你这件事,不是为了让你多了解池漾。只是为了告诉你,你连赎罪,都不配!”

席砚卿手指曲起,敲了敲秦楚河面前的桌子,话里警告意味十足:“秦楚河,跟你多说一个字,我都觉得恶心。但看到你跟池漾多说一个字,我都恨不得杀了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否则,我敢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

这话太狠厉,也太切中要害。

秦楚河突然就冷笑了一声:“席总监爱情和事业双丰收,嘴皮子一碰,自然能够信手拈来对我的嘲讽。可是,又有谁,不想要鱼和熊掌兼得呢?”

席砚卿眸中一片萧瑟,仿佛怒火燃烧之后,徒留下来的那一片枯黄余烬。

“席总监,我现在就问你一个问题,”秦楚河站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睛,“事业和爱情,如果只能二选一,你会怎么选?”

他在“只能”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席砚卿轻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破:“这对我来说,是个伪命题。人们总是因为自己的懒惰与无能,把一道本该努力去论证的证明题,看成一道二选一的选择题。那我今天就告诉你这道题的答案——”

“事业和爱情,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鱼和熊掌的关系,”他目光深邃冷淡,“而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秦楚河眼中,忽然一阵风雨倾覆。

像是固守多年的城墙,根基骤然倒塌。

“你坚守了,就两者兼得了;你放弃了,就两者皆抛了。”席砚卿的答案如一阵飓风,毫无遮拦地荡过秦楚河的耳侧,“而你,是后者。”

-

说完,席砚卿便拂袖而去,迈着大步跑向医院顶层。

电梯门刚一打开,他就听到一向安静的楼道里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声浪。

他快步走了出去,只见楼道里站满了人。他越过人群往远处看,走廊上,池漾正朝他所站的奔跑着,身后似有千万追兵,她惊慌失措得,像是在逃命。

脚步毫无章法,更没有任何方向感可言。

双眼被覆盖住,因此在奔跑的途中,她不可避免地,一次又一次地撞到自己。

纯白走廊上,危机四伏。相隔的拐角,排列着的座椅,开着的大门,这些看起来安全的布置,对看不到也听不到的她来说,都是暗藏着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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