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煞+番外(90)

她也有些哽咽,其实说白了,她与程灵,她与刘宪,她与殷茹,甚至与杨嗣宜之间,都有默契与秘密,这些是她人生的私情私恨,也是她与魏钊之间一道沟壑。但是,因为这些秘密是她瞒下来的,这个不疑不惑他的男人,就全然不知道。在爱情的立场上,要说到坦诚和亏欠,她又有什么资格来责怪他呢。

侧头看向歌舞升平的汴京城,百姓的笑脸,幼童的欢愉,甚至女人脸上的红晕。

苍天在上,魏钊这个君王啊,是对得起神明天地的啊……

“少爷,您和少夫人下马吧,前面就是瓦肆了,骑马是行不进去的。”

杨嗣宜抬手替魏钊牵过缰绳,却在殷绣眼中看到了晶莹之光。

“夫人……”

殷绣忙抹了抹眼睛,喉咙里呛出一口又酸又疼的气,甚至还带出一缕哭音。好在周围人声喧闹,魏钊没有听见。他翻身下马,对殷绣伸出手,“也不该对你说这些,来,带你进去听那出《偷龙转凤》。”

她也不肯再与自己的内心纠缠,便借着他的力跳下马来。

魏钊没有松手,二人一道并行进去,男子俊逸,女子静秀,一双璧人引人侧目。

这座城南瓦肆是在废帝时兴旺起来的,后来徐牧的军队逼至汴京城外,这些跑江湖的人都脚底抹油的跑了,但毕竟是没有场子就饿饭的人,跑也未跑多远,大多留在汴京城旁边的几处庄子镇子上,搭些私台子,挣口糊口的饭钱。

汴京城安定下来,这些人又都从四处汇聚回来,棚子一搭一撤不花什么时日,一月的功夫又成了日夜不分的欢乐场子。

西面架起了一座小高台,台上挂着黄油布,布后面点着一盏灯,那说书人的影子就映在黄油布上,月已上中天,买油糕饼的人把车靠在台边,小儿们一窝蜂的聚了上去,台下摇扇揽细腰的男人笑道:“今儿还接着说么。”

布后面的人轻轻笑了一声,“说,今儿又贵客来,才要说最精彩的地方。”

殷绣抬头看了一眼魏钊,魏钊带着他在一旁的棚柱上靠下。杨嗣宜栓马去了。

殷绣看了看四周,抬头道:“是不是个局?”

魏钊看着台上的那个人影,“是个局,但不是生死局,比起要我的命,这个幕后的人更想让我仔细地听下去。”

殷绣扣了一双手指,“我总觉得有些不详。”

魏钊的手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陪我听听吧,不说你了,我也觉得不详,绣儿,不怕你会笑,这个时候,我都有些怕。”

台上哗啦响了一声木棒子的声音,油布背后的人拿捏起了强调,哄闹的众人也安静下来。

“上回说道,韦府的二公子被送出了韦府,抱到另外一户王姓人家,这三公子的母亲,许夫人还是不放心,又让王府的人下毒手。,这王府的两位主人啊,都是念佛的好人,不忍心这无辜的小娃娃死在自己府中,就又偷偷的送了出去,然后回禀许夫人说,二公子已经被毒死了,许夫人这才作罢。”

底下的男人们张口道:“那后来呢?从来传奇都故事都是男儿长成归来手刃仇人的,你这故事,有没有新意啊。”

油布背后的人轻轻笑了笑,“我后头的故事定让你说不出话来。”

说完,又是一声木梆子的响动,殷绣的肩头猛地一颤,魏钊忙搂住她。

“我不想听了。”

魏钊侧头对杨嗣宜,“好,带她出去。”

杨嗣宜有些犹豫,“少爷,您一个人……行吗?”

魏钊没有说什么,只是鼻中“嗯”了一声。

杨嗣宜扶住殷绣的手,“来,少夫人,我们出去吧。”

第48章 月杀人

瓦肆如同一个绚丽的光洞嵌在汴京城的天幕之下, 杨嗣宜陪殷绣在道旁一棵古柳树旁坐下, 弯月当空而照, 夜渐浓,杨嗣宜将一件白狐狸的裘子披在殷绣肩上,抬头担忧地望着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棚门。

“夫人, 怎么突然不陪少爷听了。”

殷绣的眼眸中映着辉煌的灯。

马上就入正月了,这荒唐痛苦的一年,眼看也要这么翻过去了,刘宪说, 魏钊的坎儿也要翻过去了, 可是殷绣的心却在这明晃晃的人世间越发凌乱无依。

“不知道为什么, 在那台下, 心悸得难受。”

杨嗣宜直起身,没有试图去理解殷绣的心思。

在他能够思量的范畴之内, 刘宪, 魏钊, 殷绣,这三个从一开始就纠缠在一起的人, 好像走到了一个奇怪的临界点, 冥冥之中, 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把步子停了下来,好像任何人贸然走一步, 就会有什么东西崩塌。

他不由得又把目光投向了瓦肆。

人来人往, 恍恍惚惚, 魏钊的身影在其中忽显忽影。脱去厚重的黄袍,他整个人也先得轻盈起来,靠着棚柱抱臂而立,坚硬的榆木抵着他的肩胛骨,他也没有去调整姿势,年过二十,不再能以少年人自居,“倚靠”这个词,也不能再收入以后的生命了。魏钊觉得,像如今背后那样坚硬冰冷的支撑感,已经很久不曾感觉到了。

她与灯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