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明花作(254)

“鹰爪口肖宗镜应该很熟悉。”韩琌眯起眼睛。“师父是祐州人,肖宗镜从天京到祐州,鹰爪口是必经之地。我听师父说过,十几年前这里很热闹,商旅众多。但是这么多年兵荒马乱,加上山匪横行,此处早无人烟。算算日子,肖宗镜应该亲眼目睹了此地荒芜的经过。”

韩琌一一细数。

“肇州乃是主上聚义之处,祐州是我们拜师习武之地,后面便是他效命一生的天京城,我将他葬在这,离哪都近。”他望向东北方向。“抚州悍匪横行,是他和杨亥都无法根治的所在。他留在这也能见证,我是如何将此地恢复从前的繁华。”

姜小乙看着韩琌,不知是不是月光过于清和的缘故,她总觉得韩琌跟她第一次见到时相比,洗去了不少戾气,变作了另一种锋芒。

他们三人共同祭拜了肖宗镜,一切完毕,天蒙蒙亮。

张青阳与他们告别。

韩琌抱拳:“小仙一路顺遂。”

他们的告别很简短,好似万水千山,尽在不言。

姜小乙骑在马上,回眸远眺,肖宗镜的墓安安静静置于晨光之下。

她望着天边朝日升起,照亮黄土大地,褪去血色,补上苍白。尘归尘,土归土,藏在她心底长达一个冬季的阴霾,渐渐驱离。

回到皇宫的姜小乙,已然困得两眼模糊,她晃晃荡荡进入一间屋子,找了张床,闷头便睡。

她做了一个白日梦,梦里她见到一个小伙计,趴在一张木桌上,伏案流泪。姜小乙走过去,问道:“小兄弟,你因何哭泣?”他不回话。姜小乙又道:“你怎么哭得像个女子一般。”他还是没有理她。

姜小乙搬了一个凳子在他身边,坐了好一会,轻轻揽住他的肩膀。

“别难过了。”

她不知陪这小伙计哭了多久,最后他站起身,离开屋子前,回头看了她一眼。姜小乙意外发现,这年轻人虽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却还是眉清目秀,怪好看的。

他对她道:“还欠着的人情,别忘了还。”

姜小乙点头。

小伙计的身影消失不见。

姜小乙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一间从未到过的房间。屋子极小,床榻也窄得很,将将只能微蜷着身躯。姜小乙挠挠发梢,屋外日光正亮。她走到外面空荡荡的小院,看到对门还有一间小屋,左边则是一间正房。

她来到正房门口,发现没有锁,推开门,微微一愣。

这里不正是梦中那小伙计哭泣之处?

屋里装饰简陋,一张木桌,旁边是武器架和两个书柜,里侧则是一张矮床。

姜小乙坐到座位上,回想梦中情节,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清风顺着敞开的门吹进房间,姜小乙蓦然忆起,抬手点了点面前的桌子。

“这里……该有一盏茶。”

“你怎么在这?”

姜小乙转头,见裘辛站在门口,姜小乙道:“我一早回来,也不知怎么就在这睡下了。”

裘辛:“马上会有人来清理此地,腾出地方另作他用。”

“好。”姜小乙随裘辛离开房间,走到外院,抬头一看,角落的一棵杏树开了花。

姜小乙看着看着,笑了起来,对裘辛道:“这花白中带红,娇柔烂漫,真是占尽了春光。”

裘辛默然,似是不太感兴趣。

姜小乙又道:“烦请你带句话给白秋源,就说丰州北边的虹舟山上,尚有人在等她。”裘辛微微困惑。“虹舟山......那不是天门的地界,谁在等她?”姜小乙道:“是别人告诉我的,我从前欠下的人情,劳烦裘大哥帮个忙。”

裘辛道:“好,不过你为何不自己同她说?”

姜小乙心道,我也要走了。

这冰冷的深宫里,已经没有任何她留恋的东西了。

她出了营地,不多时,一群人从后面走开,打头之人见姜小乙远远离去的背影,略觉眼熟。

“是谁来着……”

“戴王山。”

戴王山回头,恭敬拱手。

裘辛道:“你带人来收拾东西?”

戴王山道:“是。”

裘辛让开大门。

“快一点吧,登基大典后这里马上要有别的布置。”

戴王山:“请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开始。”

裘辛:“我不是大人,不用这样叫我,你先带人做事,我等下再来。”

说完,先行离去。

戴王山毕恭毕敬送裘辛离开,随后直起腰,冷笑道:“进了官场不说官话,又来一个蠢人。”身旁曹宁上前,语气颇为不满,低声道:“大人前前后后给他们递了那么多重要消息,却还是被撤了职,现在竟还派您来做这些繁琐的杂活,这刘公属实过分!”

戴王山却不这样认为。“撤职已是最佳结果,我很满意。还有,”他斜眼冷斥。“陛下仁慈宽厚,恢廓大度,尔等再加妄议,小心我要你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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