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明花作(4)

肖宗镜无奈道:“你误会了,郡主正当大好年华,我比她大了十几岁,也太委屈她了。”

谢瑾道:“无妨,你这张脸寡,不显老。”

肖宗镜笑了:“多谢夸奖。”

谢瑾显然不满他这番态度,怒瞪着他。

肖宗镜不再玩笑,认真道:“文真,我虽出身官宦人家,但父母早逝,亲戚疏离,仆从也都遣散了,这家早已是名存实亡。郡主是天京城的珍宝,更是安王的掌上明珠,我们实在门不当户不对。而且我是个粗人,习惯了舞刀弄剑生死难料的日子,你忍心凝儿吃这样的苦吗?”

这话听得谢瑾牙根胀痛,缓了好一会才道:“这不是理由,当年你遣散家仆外出拜师,为的也是再精武艺,忠君护国。凝儿年纪虽轻,却也明白这些道理。”他冷哼一声:“你若不喜欢就直说,有些事本就强求不来,又何必讲这些自轻自贱的话。”他盯着肖宗镜那张脸,越盯越觉得烦躁,起身踱步。“我看你近些年来越发像个苦行的僧人,想来也是个出家的命。要不干脆早点进庙吧,也省得我们操心!”

肖宗镜:“胡说八道。”

谢瑾听他语气寥寥,识趣地不再接话,此事就此作罢。

翌日,天未亮,肖宗镜带了谢瑾与徐怀安两人,挑了三匹快马,直奔齐州。

与此同时,信使被扣的消息也传到了刘行淞的耳朵里。

彼时他正在沐浴。

刘行淞年过半百,比杨严小了十来岁,可远不如杨严精神旺盛。他身体偏胖,体质虚弱,患有严重的气虚症,每隔两天就需药浴一次。

小太监武安一边给刘行淞擦拭身体,一边传话。

“那信使现被关在刑部大牢,没有杨严的命令,谁也见不到。”

“见到也晚了。”刘行淞闭着眼睛,感受蒸腾的药香,声音轻飘地说。“侍卫营的人肯定已经出发了。”

“听说肖宗镜和小安王都去了。那肖宗镜于我们倒还好,可那谢小王爷向来不愿给我们好脸色,会不会借此机会坏公公的名声啊?”

刘行淞笑了,他脸上肉多,但皮肤松弛,一笑起来颧骨突出,皮肉下淌,活像尊烧化了的弥勒佛。

“你说错了,谢瑾虽放着大官不做,去那什么狗屁的侍卫营当值,但他说到底还是皇亲国戚,权贵之人,心心念念均为皇室着想。他不会放任我或杨严任何一家独大,为了平衡,他倒有可能妥协。而那肖宗镜……”

武安想起肖宗镜就生气,道:“公公,此人当真是软硬不吃的石头一块。公公数次与他示好,他却不领情。不过听说他与杨严也是交情平平。他既不听我们的,又不听杨严的,那他到底想怎么赚银子,光靠朝廷那点俸禄,岂不是等同喝西北风?”

刘行淞瞥他一眼,道:“肖宗镜不是你这种贱人能理解的。”

武安忙道:“是是……”

“这事还真得好好琢磨一下。”想着想着,刘行淞忍不住开骂,“这公孙德当真是教子无方,现在全国各地叛乱频发,贼军并起,踏实干活的老百姓杀一个少一个,他怎么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呢!”

武安在旁附和:“可不是嘛!”

思忖片刻,刘行淞道:“叫戴王山来见我。”

五日后。

齐州地界。

齐州位处偏僻,四面环山,形势陡峭,自然条件十分恶劣,人员进出都很困难。不过也正因如此,近些年齐州一直没有乱军骚扰,自给自足,也算是因祸得福。

肖宗镜站在山顶向下望。

“差不多再有一个时辰就能进城了。你们两个先去见公孙德,摸摸他的底。记住,不要莽撞行事,我们此行第一要务是押公孙阔回天京受审,不要节外生枝。”

谢瑾:“好,那你去哪?”

肖宗镜道:“我去四周转转,晚上在离县衙最近的客栈等你们。”

送走谢瑾和徐怀安,肖宗镜又等了一阵才下山。

入了齐州城,肖宗镜随处闲逛。齐州环境封闭,人流稀少,商业荒凉,路边随处可见要饭的乞丐流民。正是午时饭点,街上卖食物的摊贩寥寥无几。肖宗镜走了许久才找到一个包子摊,买了十个素包子,一边吃一边与摊主闲聊。

“老人家,同你打听一下,本地衙门怎么走?”

“你打听衙门做什么?”

“实不相瞒,在下刚进城就被人偷了包裹,盘缠都在里面,现在只剩下点碎银了,想去告官,看能不能找到贼人。”

“告官?”摊主冷笑道:“你还是自认倒霉算了,去趟衙门,怕是你剩下的碎银也没了。”

“哦?这是为何?”

“不信你就去试试。”

还没问出什么眉目,路口忽然传来马蹄声,一伙衙役快马加鞭朝这边奔来,打头的还朝后面喊:“快快快!京师来人了!别误了大事!”他这一回头,就没注意路上情况,两个五六岁大的孩童站在路中央,被狂奔的马匹吓得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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