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明花作(8)

他并没有主动暴露行迹,他本想再多观察一会,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肖宗镜:“你是何人?”

姜小乙忙道:“小人一介流民,不足挂齿。”

肖宗镜也不追问,顺势道:“哦,那这位流民,找在下有何贵干啊?”

姜小乙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小人斗胆问一句,大人可是为敏娘一家的案子而来?”

肖宗镜面色平静,脑中千回百转。

他最先想到的是,这人会不会是公孙德的人……或许是公孙德昨日被谢瑾吓到了,所以提前派人来盯着这破庙。但他马上意识到不对,如果真是公孙德派来的,他更应该隐藏身份,不该问出这种不打自招的话来。

难道是刘行淞的人?

也不对,刘行淞知道他的脾气,事已至此,绝不可能再派人同他讲和。

那这干巴伙计是谁呢?

难道真如他自己所说,只是一介流民?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出现在这里,就说明自己已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他识破且跟踪了。

这可真是个奇闻。

肖宗镜被自己的念头逗乐了,他找了块大石,掀开衣摆坐下,一副要唠家常的语气。

“小兄弟,请报上名来。”

姜小乙垂着头,随口道:“汤哥儿。”

肖宗镜笑道:“假话。”

姜小乙下意识抬眼,刚好跟肖宗镜对了个正着。他看似形神松散地坐在那,却给人以极重的压迫感,姜小乙心口莫名一凉,瞬间又错开了眼神。

“呃,小人叫姜小乙……”

“姜小乙,你且先跟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

姜小乙顿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将昨日肖宗镜当街救人的事又讲了一遍。

“所以,”肖宗镜摸摸下巴,“是我露了相。”

“大人心地善良,不忍孩童跌伤,才被小的侥幸看破。”姜小乙恭维道,“小的自幼跑江湖,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一些,大人丰神潇洒,器宇轩昂,实在是看着就非普通人。”

肖宗镜似是对这个解释还算满意,抿嘴一笑道:“继续说。”

姜小乙道:“后来衙门里传来消息,说京师派人来查公孙阔的案子,小人顿时就想起了您。这庙是案发地点,若您真是皇差,一定会来这的,所以小人就在此等待。”

肖宗镜挑挑眼眉,给出评价。

“半真半假。”

姜小乙后背发麻,这人属实是有些邪门了。

肖宗镜道:“无妨,接着说,你为何要见我?”

姜小乙神色严肃了些,道:“敏娘一家曾对小人有恩,现如今他们死于非命,小人想尽绵薄之力,帮他们讨个公道。”

“公道……”肖宗镜默默念了一遍这个词,又问:“你可见到公孙阔行凶了?”

姜小乙愤恨道:“见到了!”

肖宗镜道:“那你可愿做人证?”

姜小乙道:“小人作不作证都没用,公孙阔早已毁尸灭迹,而且齐州衙门上上下下都是公孙家的人,就算小人去了,就凭一张嘴,他们也不会认的。”

肖宗镜想了想,又问:“那总该有人能证明敏娘和旬翰不是兄妹,而是夫妻吧?”

姜小乙道:“敏娘说过,她跟旬翰成亲是有婚书的,但是放在老家抚州。”

肖宗镜眉头紧了紧。

抚州?抚州在大黎东北侧,比齐州离天京城的距离还要远,而且近些年来匪患越发严重,想过去没那么容易。

他们不能拖太久,刘行淞一定会派人来阻扰查案。看来只能兵分两路,让徐怀安去抚州取证,自己和谢瑾押送公孙阔回京。

肖宗镜陷入沉思,一旁姜小乙小声道:“大人,您真想要证据的话,其实也很简单。”

肖宗镜:“怎么个简单法?”

姜小乙:“那公孙阔自小娇生惯养,受不得一点委屈,您只要抓住他毒打一顿,想让他招什么,他就会招什么。”

肖宗镜笑道:“毒打一顿?”

姜小乙:“说毒打都是轻饶了他,此人就该活扒了皮,裹上粉,下油锅里炸了!”

肖宗镜笑意未减:“你这样炸过人吗?”

“我——”姜小乙猛然回神,眼前这人可是官差。他连忙重新堆起恭维的笑脸。“大人说笑了,小人只是打个比方。”

肖宗镜道:“办案要讲实证,屈打成招是不可行的。”

“是是是……”姜小乙口中附和,心中暗想,这人好像跟他之前见过的所有当官的都不一样,他不像公孙德那样老奸巨猾,也不像公孙阔那样懦弱骄纵,更不像张铨那般狗仗人势。他身上有股平和的洒落劲,倒是有些像是江湖中人,所以自己才一时松懈,口无遮拦。

肖宗镜并未在意,继续道:“我理解你报仇心切,但恐怕公孙阔此时已经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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