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定卿卿不放松+番外(233)

一片死寂里,陆时卿觑着脚下尸首,清清淡淡道:“日头大,诸位若想与朱少监一样躺下来歇歇,陆某自当成全。”

他这话一说,就是挑明了造反的意思。

底下一名须发生白的老臣当先发声,食指颤巍巍地指着他:“陆侍郎,你……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陆时卿弯唇一笑:“不劳孙侍中提醒,陆某很清楚。”

这个孙侍中是他原先在门下省的顶头上司,虽未正经拜过,说起来也算他的老师。

孙老闻言一张脸憋得通红:“圣人再有不当失察之处,大周也只能姓郑,岂容你这般,国危之际趁虚而入!大逆不道……大逆不道……枉我这些年将你视作亲孙一般!”

他说着踉跄而上,一把抽出正前方一名侍卫腰间的跨刀,劈砍前冲。

四面金吾卫立时拔刀去拦,陆时卿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捏在手心的一枚石子激射而出,正中孙老膝盖。

本就迈不稳当的人一个膝软伏倒在地,而原本戳他心窝子的一刀也因此落了空。

底下不知内情的人登时起了一片骂声。

扶人的扶人,咒骂的咒骂,畏而不敢的那些则缩在人群最后。

陆时卿置若罔闻,耳朵微一偏侧,听见遥遥传来马蹄声震,直到这响动越驰越近,才伸出两根指头,并拢了往下一压,示意不听话的都杀干净。

金吾卫得了令,手中横刀出鞘,摆了三角阵型冲下天阶,然而下一刹,却听宫道口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杀招在前,众人愕然回首,见凛凛玄甲之人驰马赶至,左手一柄长枪飞掷而出,挡开了一名老臣心前的横刀,沉声喝道:“退后!”

是郑濯。还有赶来救援的数千名大周将士。

朝臣们这才惊觉,六殿下方才一直不在天阶下。

众人如蒙大赦,热泪盈眶之下慌忙撤退,奔至援兵后方躲避。陆时卿再打一个“杀”的手势,手指下压的一瞬,与飞驰在马上的郑濯目光相撞,一眼过后,彼此平静错开。

手起刀落间,两边霎时杀在了一起。而郑濯宛若一把利斧,眨眼突奔至天阶下。

陆时卿被金吾卫护持在当中,冷声道:“弓箭手。”

一名手持重箭的金吾卫应声上前,箭头对准郑濯前心,屈膝拉弦,弓成满月,下一刹,箭破虚空。

躲在后边观战的朝臣们齐齐急声喊道:“殿下小心——!”

郑濯闻声微一偏侧,险险避开要害,重箭擦他右臂而过,带起一溜白红血肉。

已有禁不住吓的老臣老泪纵横:“殿下,您快回来!”

平日素不看好郑濯的朝臣们,在这一箭里彻底归了心。

郑濯却没有后撤,依旧以左手稳稳操着刀往前杀。

他的右手,本就废了的。

陆时卿淡淡一笑,忽然回身退入大殿,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柄匕首,与冠帽俱散,半死不活的徽宁帝。

他轻声道:“殿下再近我一尺,我手中的刀便要近陛下一寸了。”

郑濯倏尔勒马,马蹄高高扬起复又重重落下。

四面众人大骇:“陛下!”

徽宁帝须发飞散,脸色青白,气得话都说不利索,半晌只吐出几个胡乱的字眼,大概是在骂陆时卿。

陆时卿一手揪他后颈,一手攥了匕首,不见惧势,淡淡道:“殿下,叫您的人歇一歇吧。”

郑濯挥停众将士,沉默半晌,终于开口,言简意赅道:“条件。”在问他放了徽宁帝的条件。

陆时卿也答得干脆利落:“城外放人。”言下之意,容他全身而退,安全离开长安城。

两边静默对峙了一晌,郑濯注视着徽宁帝惧色满布的眼,良久移开了去,下令:“放陆侍郎平安出城。”

陆时卿拎起徽宁帝,一跨上马,在一众金吾卫的护持下朝宫门口飞驰而出。

郑濯带人紧随其后,始终与他保持三十丈距离。

一旁将士见状,一边策马一边道:“殿下,不用箭吗?”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倘使有个万一伤到陛下,这个责你担?”

将士立时缄默不语。

你追我赶了一路,两方人马到得长安城金光门外才停。

陆时卿勒马回身,将徽宁帝狠狠一把甩给了对头,继而掉转马头往西疾驰,与此同时,被元易直派来接应他的一百精骑忽从道口突奔而出,拦住了郑濯这边意欲上前追击的兵马。

一名骑兵跟上陆时卿,听他问:“县主安全了吗?”

“陆侍郎放心,按您指示,县主与陆老夫人及陆小娘子皆已在半个时辰前被护送离城。”

他道个“好”字,一鞭扬下,从始至终都未回头再看一眼。

那边被骑兵阻得一分难进的郑濯却直直望着他渐远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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