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阳春(123)

众人都不认为容恪会伤到容莺,自然不像闻人湙在的时候那样贴身侍候, 只有封慈寸步不离, 容莺劝了几次, 他权当不听见。最后她急得眼眶发红, 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学着和你家主子一样, 若是封善在, 必定比你好说话。”

他不能言语,只能沉默地瞥了她一眼, 容莺还当自己失言,封慈要生气了才是, 正准备认错,结果他却默默转身, 当真离远了些。

容莺立刻拉着容恪与他解释起近日的变故, 而容恪更关注北方战局如何。

侍卫们百无聊赖地站着, 也听不清楚二人的谈话。

封慈靠在院门处,覆着一层薄茧的指腹摩挲过剑柄,正出神的想着什么。

燕王兵马强盛,又联合外敌一同入侵中原,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平息战乱。河北道已沦陷大半,如今各州郡仍在抵抗,也不知何时这战火会烧到长安城来。

封慈的思绪正飞远,院中争执声响却突然变大, 他便直起身,朝屋子靠近了些。

屋中的男子怒声道:“你享着公主的荣华,却转身叛主叛国,为了苟活甘愿在仇敌身下承欢,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休要叫我三哥!”

容莺哭泣道:“这并非我本意,是他逼迫,三哥从小看着我长大,为何也如此想我?”

“果真是舞姬贱妾的女儿,上不得台面,只会学着讨好男人,半点气节尊严也不讲,愧为公主之名!”

封慈神色一凛,拔刀就要进去阻拦,却听到一声响亮的耳光,紧接着是桌椅的撞击声。他踢门而入的时候,正见到容恪将一支尖利金簪抵在容莺的喉咙上。

她发髻散乱,面上留着泛红的指印,布满了泪痕,慌乱无措地看向封慈。

容恪目光凶狠,怒声道:“放我走,否则我现在就连同她一起杀了,也好过在此处留着丢人现眼,叫世人唾骂!”

容莺惊惶道:“三哥……”

“不许如此叫我!”容恪将金簪抵得又用力了些,她娇嫩的雪肤被刺出红痕。

封慈拔出剑对着容恪,不许他离去。此刻院门前的众人也纷纷围上前,无不是面色慌张。

闻人湙如此重视容莺,却因为他们的一时疏忽让容莺被挟持,谁敢相信往日还彼此珍视的兄妹,一番争执后竟闹得这样难看。

一部分人心有顾虑,仍在怀疑是否是容莺有意为之,然而看到她面颊红肿,和容恪算得上愤怒凶狠的目光,这点怀疑还是被暂时压了下去。闻人湙不在宫中,最能做主的就是眼前的封慈,然而封慈口不能言,大家也不知晓他的意思。

容莺被容恪拽走,金簪始终不曾离开她脖颈半分,封慈沉下面色盯着容恪,没有先动手,其他人也跟着不动。

其中有侍卫问道:“你如何才肯放了公主。”

容恪扫了他们一眼,说道:“不许将此事声张,现在去备上一匹快马,只要我出了城就将她放了。”

“这怎么可能!我看你是异想天开!”

侍卫话音刚落,容恪便将容莺的头发往后扯了一把,尖锐的簪子抵得更深,似乎即将扎破那层薄薄的肌肤。

容莺闷哼一声,泪眼朦胧地看向封慈,看着十分惹人可怜。

封慈握紧剑柄,眸光沉了沉,最终还是将剑放下了。见到他的反应,其余人也多半明白了意思。

容恪若是逃走,他们兴许只是会受罚,一旦容莺出事,在场一个也活不成。孰轻孰重还是要懂得,即便这二人是做戏,他们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侍卫们终究还是按照容恪的意思去做了,封慈将一切安排好,出宫路上也无人敢过问。他们紧随着送容恪离开的车马,而容莺神色狼狈的被挟持着,似乎也吓得不轻。

即便容恪离开长安城,他们依旧有法子将人捉回来,容莺的性命才最是要紧。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出了城门,容莺抬眸与容恪对视一眼,低声道:“三哥保重。”

容恪握紧了拳头,声音颤抖:“真的不能随我离开?”

容莺极小声地说:“此时将我放下才最好,若我随三哥走,他们便会不死不休地追赶,还望三哥能明白我的苦衷。”

容恪接过缰绳,将容莺一把推向封慈,随即利落地翻身上马,迅速驾马远去。

封慈接住容莺,随即抬弓拉弦,对准了马上的容恪,杀意涌现。

“不要!”容莺突然扑上前,将他的手臂缚住,睁大眼神色慌张。“算我求你,放过他,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会和闻人湙求情,让他不要处罚你们,求你了。”

她说话间,容恪已经远去,只剩远远的一个身影,封慈再有能耐也射不了这么远。已有兵卫追赶上前,但容恪也是战场厮杀多年的将军,甩开几个禁卫并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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