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阳春(96)

“那就不必审问,都杀了吧。”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极平常的事,平静到近乎冷漠。

闻人湙收起了折子,起身走出殿外,边走边询问:“她今日和萧成器说了些什么,一会儿让人来告诉我。备好车马,我去趟公主府。”

侍奉的人领命立刻去办了,封善则上前跟着闻人湙。

他总是步履从容,就算被人追杀也不见慌乱,从不露出软弱和怯懦的姿态来,封善跟了闻人湙许久,始终不见他失态,也只有容莺不明生死的那段时日,总是见到他望着一个络子出神,神色似有迷茫无措,而在人前又依旧得体,仿佛那些偶然流露的情绪只是他的错觉。

封善不明白闻人湙对容莺有什么执念,只知道从前他想杀了容莺,但后来却慢慢变了,只一心要留住她。

“今日的刺客是冲着公子来的,剩下的人还未搜查到,可要继续追捕?”

“此事不急,等他们入瓮便是,届时自会一网打尽。”

——

容莺去见容曦的时候,婢女让她在堂中候着,说容曦此时不大方便,正与驸马有事商议。

她心想这两人怎么可能有事商议,容曦见了赵勉的面就恨不得上去撕烂他才对,多半是赵勉让人这么说的。

然而她也不好真的去打扰,只是想着上次的模样,容曦应当吃不了什么亏,只是等了小半个时辰,仍是迟迟未能等到人来传唤,不禁心中焦急了些,怕容曦真的受什么欺负,便不管人拦去硬闯院子。

下人自然是不敢对她动手的,却也不敢放她进去。容莺听到了隐约哭泣声,终于忍不住喊道:“赵勉!你敢对我皇姐动手!”

容曦说话绝对不会好听,总算挑着最刺人的说,她自然是领教过了,赵勉早就不是任打任骂的驸马了,那是一只会咬人的恶犬,若是容曦激怒了他,真动起手来哪里是对手。

容莺心中焦急,便喊了几声,下人脸色古怪,忙劝道:“公主莫要喊了,若是惹怒了驸马……”

“那又如何!别忘了我皇姐才是公主府的主人,你们受她俸禄多年,便任由她被赵勉欺负不成?”

她义愤填膺地说着,连封慈都朝她看了一眼。

一个婢女嗫嚅了半晌,才语气复杂地说:“公主不懂,这也不算欺负……”

容莺正不满,庭院中便走出了一人,似乎是听到了争吵声,脸色带了几分戏谑。“是公主来了?”

赵勉衣襟微微松散,发髻也十分潦草,面色微泛着红,尤其是脖颈上的抓痕格外明显,旧的还不曾全褪去,脸上就多了一道新的划痕。

就像是才和人打了一架,还是在床上打的。

容莺怔愣地看着他,赵勉语气中带了几分嘲讽,意有所指道:“如此看来,公主是的确不懂,不如回去问问帝师?”

若说方才她确实没有反应过来,经过赵勉这么一说,再不明白就是蠢了,立刻怒道:“放肆!”

赵勉也不计较,只吩咐道:“去备好热水,让公主沐浴。”

容莺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容曦,又怕此刻自己的出现会使她觉得难堪,没站多久,里头有人出来传话:“九公主请进吧,主子请您进去。”

她这才走进内室,见到了正趴在床上的容曦,似乎被摧残得厉害,半点气力也没有,简直像条被暴晒的鱼。正当她准备出言安慰的时候,容曦哑着嗓子突然开口:“我方才听到你在骂赵勉?”

语气并未有沮丧,反而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容莺还是替她不平,闷闷道:“可我没能帮到你。”

容曦身上只披了件轻薄的衫子,白生生的手臂露在外,额上微湿的发丝贴在颊边,像是精疲力尽般一动不动。

“已经帮到我了。”容曦忽然笑了笑,扭头看她。“我还当你会因我的轻视而对这些视而不见,却不想你这般胆小,却为了我对赵勉又是喊又是骂的。”

其实公主府的下人会如何看待赵勉对她的所作所为,她心中一清二楚,无非是觉得夫妻二人之间无需计较,再者她待赵勉不好,被报复回来也是理所应当。

即便放眼整个长安城,也找出来一个肯替她撑腰去制止赵勉的人。

容曦觉得疲倦至极,却又听到了她最意外的声音,来自于一个被她厌弃轻视的妹妹。

原来也不是没有人肯站在她身边,尽管只是替她说上两句,也足以让她不再觉得孤立无援。

容曦趴了一会儿,容莺忽然蹲到床榻边上,不敢去拉她的手,只扯着她的衣角掉眼泪。

“这是做什么?”

“我……我看着他欺负你……他混账,我什么忙也帮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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