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好呢？她也曾为目的地而烦恼，在最终选定的日子到来时，她只花了几分钟便挑了一个定制项目，朝着日出和日落的颜色出发，中途不要悄悄的溜走，去看看自己的眼神里都有什么。

周念安心去上学了，他和李子云在国外短暂的相遇，这个孩子告诉李子云，在万宏自杀的那一晚，他自己主动喝下了安眠药，因为他不想在火海中犹豫，如果能把自己也一同烧掉，那是最完美的。他害怕心里有任何的念想让自己回望，也知道所有的事情都不能重来，有了裂缝只能不断的修补，可是补它做什么，又不可能复原。李子云眼中有泪意，她暗示自己一切都过去了，不要追问、不要过度解读周念所说的这一切，去承认这都是真实的，哪怕其中有一丝的谎言也要认为这一切合情合理。喝完咖啡，他们相拥道别。周念送给李子云一条项链，祝她旅途顺利。

深绿色的盒子内衬上刻着设计师的名字，李子云笑了，这条项链与螺栓、赛车那两款是同一个设计师。她不知道每一个爱她的人在讨好她的时候都做了充足的功课。打开盒子，两个金色的镂空太阳一大一小的连在一起，她明白这一大一小的含义。取出盒子里的卡片，上面是周念手写的中文：我们不用去做别人的光，只做自己就好。

蒋笙在她的旅途中来了一通电话，她坐在云海之巅听到熟悉的声音非常兴奋。这个外向的制片人又给她讲了一个笑话，说这是新剧本里的段子，仿佛逗李子云开心是蒋笙的义务。她说蒋笙是她生活里不断给她喂糖的人，是大晴天。蒋笙聊了几句王芃最近的状态，因为他去找蒋笙试镜。很长时间没有人跟李子云提起这个名字，还是蒋笙敢说。就算自己跑的再远，也会让蒋笙的电话叫到岸边去观望涟漪，她习惯了蒋笙对待世界的态度。

你希望他今后顺利吗？这是蒋笙唯一的问题。李子云回答说，如果你认同他，就别让他闲着。李子云以为，无论王芃就此恣意生长或者干脆消亡，都无所谓，如果他自己颓废，那也太不酷了。

那天在车上道别之后，王芃破天荒的打碎了自律的规矩，约了朋友去喝酒，喝了多少不记得了，但是喝断片是肯定的。王铁把他抬回自己家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坨长嘴的烂泥，不好好配合着搀扶人的步伐，还满嘴的胡言乱语，把他丢在床上，他爬起来继续找酒，看没人搭理他，于是他坐在地上开始哭，仰着头，胸腔在解了扣子的白衬衣之下起伏。

喧哗已经被埋进了土里，他却把爱变成了博弈，他没有用力，并且选择了退守。他曾经认为自己越想弄懂爱情，越是被爱情整的草木皆兵，所以他掩饰情智，接受少一些得失的事实。然而李子云对王芃的爱不是空泛和虚幻的概念，是带有回响的坚定与真挚。他觉得自己没有爱错人，但却用错了方式。王铁给他送来水，他把水浇在自己头上，哈哈的大笑，他想浇醒自己浮光掠影般的伪善，浇灭自己胡作非为的煽情，他想用水冲掉自己的眼泪，他想找回李子云。王芃似乎又没有醉，他向王铁要了几天假，仿佛他对一切都胸有成竹。

第43章 需要时间

疫情来袭，街道萧条如末日，李子云放弃了中东计划，决定留在这座城市，她可能要被困于封城的酒店里。其实除了日常自由受限，以及舆情的波动，其他的一切照常，地球上的人类断崖式的跌入低潮期，节奏的转变让多数人无法接纳，所以面对各种情绪化的问题需要更精准的抚慰。

王芃下飞机之后被周念接走，他们打算次日去找李子云，但是当天晚上这个计划戛然而止，因为李子云所在的城市封城了，全世界都承认目前的形势是严峻的。周念在周沁林的催促下决定回国，他让王芃跟他一起回去，只是他们心里同时放不一下同一个人。

“我们走了，她怎么办？”王芃似乎在自言自语，但屋子里只有他和周念。

“她本来也不知道你会来，而且解封之后就没事了。国内的形势那么好，所以疫情肯定会过去的。”周念已经订好了他和王芃的机票，越快回国越明智。

“她接下来会去哪儿？”

周念把聊天记录给王芃看。他播开一条语音，是熟悉的音色和语调，仿佛这些话是说给他听的，他开心的笑了，想留存这份快乐。

“即使疫情结束，她也不一定会回国，无论到哪里都是追逐。这次来是想见见真人的，没想到困难重重。”王芃说完把手机还给周念。

“其实顺应她要离婚的想法也不错，我觉得婚姻是社会关系，但它不是爱情的终点，你这么爱她，干嘛还要在乎形式上的东西呢？我觉得你卷土重来就特别不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