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缠绵缱倦，以及刻骨的哀伤。

“很抱歉，我伤害了你母亲，也伤害了你。”

她的哀伤仿佛也感染了沈采棠。她吸了吸鼻子，定定地看着言婉的脸。

以后，我应该再也见不到她了。

在这个念头之下，先前的愤怒淡化了不少，一种奇异的离愁别绪在心中升起。

“我不会原谅你的。你……好自为之吧。“

她不想再待在这里，最后看了一眼言婉，随后转身离去。

一路恍恍惚惚，胸口堵得厉害。终于走到自己家门前，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开了门。

白天在学校的时候，沈采棠其实很担心叶梦琴，生怕她发生什么事。此时看到她脸色苍白地窝在沙发上，毫发无损，不由得松了口气。

“洗洗手，等会儿准备吃饭吧。”

叶梦琴看着沈采棠放下书包，终于说了句话。

“我刚才去见了言婉。”

“什么？你去见她干嘛？”

“我去骂她。”

沈采棠转头看着叶梦琴，冷冷地说道：“她一直哭，说对不起我们，说和我爸除了照片里那些行为，没有再发生什么。说他们出差回来后，我爸也疏远她了。还有……她马上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哼，一句对不起就完事吗？”叶梦琴冷笑了一声，“你应该当众用最恶毒的语言狠狠骂她，诅咒她。”

“妈妈……”

“你知道吗，这件事发生后，其实我最恨的不是她，一直最恨的都是你爸。如果一个人的感情够坚定，够纯粹，任谁施展怎样的手段都动摇不了他的心。我不想看那些照片，但又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看，仔仔细细观察你爸的脸。越看就越痛苦。那一刻他看起来真的很开心，他已经很久没在我面前有这样的表情了。”

叶梦琴哭了起来。

沈采棠连忙说道：“言婉说爸爸最后拒绝了她，说他不想对不起你，他最爱的还是你。”

“最爱我，真的吗？也许吧……可是，这感情早就变了，他的心，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是那么相信他啊……”

沈采棠看着叶梦琴，只是过了一夜的时间，她就失去了曾经所有的光彩。

“妈妈，你不要哭了，看到你哭，我也觉得好难受！”

沈采棠冲上去，一把搂住叶梦琴，自己的眼泪也开始往下掉。

叶梦琴紧紧抱住她，身体微微颤抖。

“棠棠，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只有你了。你要一直陪着妈妈，不要离开妈妈。”叶梦琴哽咽道。

沈采棠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地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终于平静了下来。沈采棠看了看屋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爸呢？”

“昨晚他就回老房子去了，目前我不想看到他。他应该也不想看到我吧。”

沈采棠家之前还有套房，一直空着。想必昨晚自己听到的关门声应该就是沈利华离开的时候吧。

“妈妈，你们真的要离婚吗……不要离婚，好不好？”

这是沈采棠最害怕的事情。她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叶梦琴很长时间都没有回答。

“我不知道……”

她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采棠咬了咬嘴唇，想到母亲并没有立即做决定，也许情况还不是那么遭。

看着阳台上的花草，她开口说道：“妈妈，这两天都没看到你给花浇水了。”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随它们去吧。”

叶梦琴把目光投向阳台，“花朵盛开后总会慢慢凋零。但我知道，只要悉心照料，下一次它又会再次开放，甚至会开得更美。所以，每次看着花儿凋谢，我这样想着，就没那么遗憾了。可是，人的心，人的感情却不是这样的，破碎了，坏了，死去了，就很难重生了。”

这一晚，沈采棠辗转反侧，很久之后才入眠。

接下来的日子，她过得像梦游一般。有一次英语课被老师抽起来回答问题没答上来，少见地被批评了一通。换成以往，她可能会无比羞愧自责，但在那一刻，她竟然希望老师骂得更狠一些。

她看到冯晏晏课间的时候和班上其他女生聊得很开心，状态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是啊，冯晏晏从来都是那么朝气蓬勃，那么幽默开朗，谁都喜欢待在这样的人身边，不是吗？离开了沈采棠，她也不会缺少朋友。

反观自己，在这个偌大的校园里，看似也有不少朋友，可是真正可以说知心话的人，也许只有冯晏晏一个。

某天整理柜子的时候，看到《廊桥遗梦》的封面，回忆起当时和冯晏晏在自己家看电影时那些交心的对话，她就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她怀念从前那些快乐的时光。她想找个时机去求得冯晏晏的原谅。可是在仅有的两三次对视中，在她的热切目光下，对方都冷漠地把眼睛转开了。这让她的心再也没有一丝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