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238)

“没什么,”太岁缓缓说道,“送你个免费的主意吧,今天开始,给你主上通信的时候,你最好写上日期。”

徐汝成疑惑道:“为什么?”

通讯仙器就那么大,平时多几个字少几个字的还倒罢了,一次写不下,按轻重缓急多发几封信也行。可近来所有陆吾都得夹着尾巴谨慎行事,尽量缩减信件往来,每次发信,几人都得绞尽脑汁在有限的篇幅里塞更多消息——哪有地方写日期?

就隔一条峡江,楚宛两地过的不是同一天怎么的?

太岁不耐烦道:“你爱听不听。”

这位“神君”特别不是东西,只有诓他玩或者要支使他办事的时候才好说话,平时就是这个德行。

徐汝成再想问,那边又没了动静。

徐汝成虽然大惑不解,但鬼使神差的,当天,他还是依着邪神的话,在角落里写了个日期。

信发出去他就后悔了,怀疑白先生会觉得他脑子有病。

此时大宛渝州一个小小的农家院落里,一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男人已经在院里晒了一天。

渝州暑气重且潮,六月的太阳尤其毒辣,那男人却好像几千年的冰雪冻成的,灼人的日光在他身上落不下一丝痕迹,鸣蝉声嘶力竭中,他连汗都没一滴。

此时夕阳西下,他正闭目养神。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从天而降,正好落在小院里。

藤椅上的男人睁开眼,见那坠地的风筝上飘下一片白纸,化作人形:“主上,陆吾来报。”

藤椅上的男人——周楹几不可查地冲他一点头,听白令复述了信件内容。

“来信是小徐的字迹和语气。”白令道,“主上,秋杀自从那封信之后,再没联系过我们。眼看大集要开始,楚国各地又都冒出项肇灵骨的不同部分,她到底打算干什么?”

周楹漫不经心道:“林已到南海,她会来的。”

白令道:“现在三岳派了一帮升灵,到处追捕她,北历和南蜀也都有人来,多半是图谋惠湘君的遗物,不是为了帮她,属下实在想不出她要如何脱身。”

周楹沉吟片刻:“峡江这几日水雾很重,那雾气甚是古怪,对岸的气象我竟也看不清了……陆吾在那边,没注意到陶县有什么异象吗?”

白令谨慎起见,将徐汝成的信重新检视了一番:“没什么……哦,小徐不知为什么,在结尾写了今天的日期。”

周楹听完一愣,竟微微坐正了:“日期?”

白令:“是……主上,怎么了?”

“拿来我看看。”周楹饶有兴致道,“这写信的陆吾是什么人?”

周楹待人是一视同仁的凉薄,从不费“没用”的心——他压根也没几两心。只有算计别人的时候才会关心别人想什么。陆吾交给白令,他觉得十分稳妥,平时就只管使用,要不是白令拦着,他能给每个陆吾起个数字当代号,这还是头一遭有兴趣打听谁。

“叫做徐汝成,渝州人士……”白令能把每个陆吾的生平都背出来,见问,便简单跟他说了说徐汝成的出身来历。

周楹随意点了下头,也不知听进去几个字:“记日期……他怎么想出来的?小白,你调教的这批陆吾不简单。”

白令:“……”

不简单吗?

他觉得徐汝成还挺简单的,那小伙子长得宽鼻阔眼,连嘴都比别人大一圈,心里有点什么想法都得从五官里漏出来,为人过于忠肝义胆,其实不太适合潜入别国当“邪祟”。只是白令看他背着血海深仇太可怜,才特批给他这个机会……难不成走眼了?

殿下虽然自己不怎么做人,但看人还是挺毒辣的,白令自知不及,不由得自我怀疑起来,没敢多说什么,只问道:“主上,记日期有什么用?”

周楹笑道:“你且等着。”

第二天,也就是六月十五当天,按理说蛇王仙宫应该已经忙成一锅粥,但徐汝成的信似乎比平时送得还早一些。他事无巨细地将第一天夜宴情形、楚国麒麟卫布防等事情说了,夜宴似乎十分顺利,没什么异状。

然而六月十六开始,野狐乡里的陆吾们突然音讯全无。

六月十七、十八……整整三天,陆吾们就跟一夜之间死绝了似的,没有传出只言片语。

白令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这是暴露了?出事了?

可是潜进野狐乡的陆吾确实不止一批,还有一些人是连徐汝成他们都不知道的,混在普通邪祟里各自行动。就算徐汝成他们暴露身份,被人一锅端,其他陆吾怎会一点消息也透不出来?

白令忍不住对周楹道:“主上,要不我过江看看?”

周楹摆摆手:“不是今天。”

白令一愣:“不、不是今天?那是哪天?”

priest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