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断苍梧(65)

作者:尉迟轻尘 阅读记录

单老板抱揖道:“萧公子,佩服。”

萧昀着影卫抬上来一个箱子,折扇一指,“说定的利钱已送至,萧某告辞。”

回府的马车中,明瑟说,“那旁边是个暗室,里面有人观察着这一切。”

萧昀点点头,“这家赌馆背后的人不简单,冲着碧落来即是冲着我们来,以后要更加小心才是。”

“你也真敢赌,要是真输了怎么办?你当赌馆的人是什么良善之辈吗?”明瑟赌气道。

“输不了,”萧昀笑道:“你当我是什么良善之辈吗?我不过还另外派人去了他的老巢,那可都是他的家底,丢不起。何况江东三城的生意,本不是我自己的。”

“是你替崔定桓运作的?”

“他一开始不知道,说明他背后不是崔定桓。除了崔定桓,还有另外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们,还有另外一双手,在搅动着鄢城的风云变幻。这个人藏得很深,可能也最危险。你弟弟就要回来了,一切要多加小心。”他顺势握住她的手,“话又说回来,若是真输了三根手指,那该如何?”

明瑟只道他又说浑话,不理会他。

“萧氏少主为红颜断指,也称得上风流名士了吧?”

她听了这话有些气恼,靠近他说:“断了指,我立时另择佳婿,教你再说浑话。”萧昀摇摇头,“恐怕那时你连下辈子都输给我了。”此时他们才发觉之间的距离极为暧昧,明瑟脸颊发烫,转过头去,却似有若无地有一丝笑意。

景明十一年秋九月,兖州守将杨宪、云阳公谢彦濬及各自部将因抵御北戎进扰有功,召回鄢城休整封赏。

受封赏将领兵卒中,有一个人的出现,如一阵秋风,迅速席卷了整个朝堂,他就是杨宪麾下的沈焕。并非重名,他正是故长平侯沈长风的嫡少子沈焕,当年对他的处置并未公开,人们皆以为其已随父兄同死,现在才知,当年他因年幼免死,被流放至北部边境。

吴兴沈氏后人重归鄢城,本身就以足够引起各股隐秘力量的涌动。

沈焕接受封赏,深居简出了一阵,不与任何势力接触。这日便服出府,来到城中最繁华的街市。

戏台前聚了许多人,台下听客如痴如醉,台上名伶展袖唱道:

“老子江湖漫自夸,收今贩古是生涯。年来不作朱门客,闲坐街坊吃冷茶。”

“侯公子,多蒙你送来茶资,要听我的评话,不知要听哪朝的故事?”

“不问哪一朝,只拣热闹的说来。”

“公子有所不知,那热闹局便是冷淡的根芽,爽快事就是牵缠的枝叶;倒不如把些剩水残山,孤臣孽子说与你听……”

听客一眼扫到斜前方的沈焕,冲旁边的人努努嘴,“哎,你看,那是不是沈焕呐?”

“哪个沈焕?哦,沈家那个余孽?”

“嘶,小点声,说啥呢……”

“沈长风不是谋反吗,叫余孽怎么了。”

“你还是闭嘴看戏吧你……”

仿佛传染一般,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了他,暗中指指点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沈焕神色安然,听了一会,从旁边从容离开,慢慢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走着。渐渐察觉到有人一路跟着他,也不去管,一路踱到汾水之滨,“是哪边的朋友,也该现个身了。”

转头所见却是一位丽人,戴着面纱,容止脱俗,看看穿戴打扮,亦不是出自普通人家。“夫人您是?”

“我姓郗,郗明瑟。”

“哦,有所耳闻,失礼。”

“沈小郎不必放在心上,也不必对那些百姓心生怨恨,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并不会怨怼他们,既知声名皆是虚空,便觉得世事尽可原谅了。”

他虽然只有十五岁,个子已经很高,脸上也没有普通少年郎的稚嫩,好似本已勘破世情,又偏被红尘沾染了满身。

“夫人敢跟我搭话。”

“那些人畏的不是你,是你背后所承载的那段往事。”几番浮沉,沈氏一脉,昭毅一党,尽数零落,再加上之后的科场舞弊案,牵连甚广,停考三年,无数的官吏士人迷离幻灭。破灭的是锦绣的前程,也是清明的理想,一代士人的努力付诸东流水。

他望着水波出神,俄而问道:“这里是汾水吗?”

明瑟看了一眼,心中不觉一阵空落,“是。”

沈焕走到水边,“听闻我姐姐她是死在这汾水里的。”他喃喃地念叨,片刻后看看天色,转头问她:“夫人,你会做河灯吗?”

河灯向远处漂去,沈焕说:“说来惭愧,我已经记不大清二姐的样子了,可是二姐对我好我永远都记得,那种感觉同师父和师兄弟的关心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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