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昼思索半秒,抽出一百块,对折放进口袋。
其余一沓,全都放进功德箱。
寺庙钟声悠悠,主持捧着功德簿,请他留名字。
谢长昼一身黑色风衣,长身玉立,靠一支手杖站着,殿内光线被一团团小小的火光映得昏昧不定,光芒映在他的侧脸,清俊得不像话。
佛祖低眉,孟昭安静地望着他。
“我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谢长昼笔锋往里收,思绪有些迟缓,笔尖停顿一下,写完了,才想起来说。
“所以,也没有求别的。”
“希望我们朝夕,这辈子,平平安安。”
很多年后,孟昭回想起这一天,仍然觉得,天空实在太蓝太蓝了。
蓝得让人忘记最开始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你走这么远的路,是为了看一段风景,完成一个梦,还是千千万万次地,爱上同一个人。
一切时间都为你,停留在朝夕昼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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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和谢长昼没能成功看见日照金山。
碍于地理位置和气候,梅里雪山一年到头几乎一直隐没在翻涌的云层中,云雾重重,很难见到山顶。
因此也有传说,说,第一次到香格里拉就能看到十三峰峰顶的人,是神山的有缘人。
孟昭觉得,她不需要跟那么多东西有缘。
所以她毫无心理压力。
在酒店放下行李箱,立马拉着谢长昼出门吃东西。
天色有些暗了,雪山下的村庄纷纷燃起灯,蜿蜒着延伸进雪山深处,像一条发光的路。
孟昭随机点点豆豆,点到一家野生菌火锅店,店铺不大,她推门走进去,迎面看见熟人——
就今天下午他们一起坐大巴时,后排那群学生。
为首的男生眼睛一亮:“咦,又遇见你们了。”
谢长昼嘴角微动了动,没说话,拽着孟昭往另一边走。
那男生在后头探头:“不跟我们拼桌吗?”
“不了。”不等孟昭开口,谢长昼有点冷淡地笑笑,散漫道,“我妹妹怕生。”
孟昭:“……”
孟昭小尾巴似的,乖乖跟在他身边坐下,明知故问:“你今天下午,不是还对他很友好?”
“那不一样。”谢长昼微顿,有点不高兴,闷声,“他好像,是真的把我俩当做,兄妹。”
那怎么行。
孟昭哈哈大笑。
这店是夫妻档,店里总共就俩人,老板和老板娘。
但客人并不少,两个人忙前忙后,菜上得有些慢。
海拔三千六百米,沸点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火锅煮了很久连水都没煮开,等孟昭和谢长昼闹腾着吃完晚饭、顶着初夏星河回到酒店,已经是半夜。
谢长昼等孟昭洗完澡,才去洗漱。
浴室水声哗哗,孟昭穿着件奶白色的睡衣趴在床上,用遥控器将落地窗的窗帘开到最大。
一抬头,就能看到漫天星辰。
这里没有光污染,星星离得太近,甚至显得摇摇欲坠。
她捧着脸看半天,感觉谢长昼放在床头的手机微微一震。
孟昭没动。
没几分钟,它又是一震。
孟昭还是没动。
事不过三,震第三次的时候,她伸长手臂,将它拿起来。
看不到短信内容,但眼前一闪而过两个字:
祖父。
孟昭眨眨眼,几乎同一时刻,浴室水声停了。
浴室门“咔擦”一声轻响,一股氤氲的热气,从玻璃门里侧滚出来。
雪山脚温度不高,室内开了空调和加湿器,孟昭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谢长昼看。
他有点洁癖,早在来之前,就找人将酒店里所有床单被罩乃至毛巾都换成了私人的。
他穿常穿的那件银灰色浴袍,右下角绣着一个小小的“X”,衣襟微敞,显露大片紧致胸膛,黑发随意散落额前,剔透的水珠流到发梢,自喉结滚动着滑下。
还有几颗,沿着坚实的胸肌,滑入衣物深处。
非常赤.裸.裸的,勾引。
孟昭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迈动长腿,有些散漫地走过来,在床边坐下。
床铺小小地凹陷,谢长昼头也没回,很随意地将吹风机递给她:“你来。”
孟昭放下手机,凑过来。
他身上有一股很清澈的气息,是热气,混着一点点薄荷,刚洗完澡,让人想亲亲。
吹风机呜呜呜,孟昭心猿意马地想,这吹风机,质量是不是不大好?
机身越来越烫,也就算了。
她感觉连谢长昼身上,都升温了。
怎么他也越来越烫……
孟昭脑子混沌,看着他的黑发在自己手中栽来倒去,关停小机器:“好啦,已经干……”
话没说完。
两个人掉了个个儿。
谢长昼攥着她的手腕,忽然转过身,用力按住她,膝盖跟着顶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