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辞树隔着一小段距离,看到谢长昼表情开始变得不对劲,阴云渐渐密布,像是要发怒的前兆。
他赶紧走过去:“哎,我看刚刚有好多学生样子的人进去,昭昭,他们全都是表演者啊?”
“不全是。”孟昭摇头,“也有一些是学生志愿者,以及特地来观看彩排的……啊,说起来。”
她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你们等我下,给你们个东西。”
说完转身拉开门,一溜烟就跑了。
谢长昼一人站在原地,长身玉立,一只手撑着手杖,觉得刚刚康复的病要被气得再犯一次。
“你怎么回事。”赵辞树拽住他,苦口婆心,“好不容易找借口让你跟昭昭妹妹见一面,你就这么个反应,再给人吓跑了,你去哪儿哭。”
谢长昼眼皮都没撩一下:“滚。”
“你这人,就不能稍有点儿耐心吗。”赵辞树伸出手指推推他胸口,嫌弃,“你倒是对昭昭温柔一点,哪个女孩子喜欢凶巴巴的男生……哎,昭昭!”
下一秒,孟昭重新推开门,手里拿着几个红皮印着金色T大logo的信封,走出来。
轻声应:“辞树哥。”
她似乎是跑着去跑着回的,呼吸不太匀,胸腔微微起伏,垂落到肩膀的黑色长发略有些乱。
柔和日光下,依然是白白净净的小女孩。
“这是今年新年晚会的入场券。”孟昭垂眼,一边说一边将它们分成两沓,“我找老师多要了几张,你们刚好一人三张,这券没有座位标码,到时候你们可以来看晚会,也可以转赠。”
谢长昼清清冷冷,站着没动。
赵辞树左右手一起开动,将两沓都接过来:“哇,我听说T大院庆校庆的入场券是要在公众号抢的,一票难求,你一弄就给我们弄来这么多,有自己人就是不一样啊——是不是,阿昼?”
谢长昼微蹙着眉,隔好一会儿,沉声问:“我哪来的三个人。”
孟昭觉得这问题好怪,好脾气地跟他讲道理:“你可以叫上阿旭,还有……”
谢长昼冷笑着接话:“还有我的女伴,以及我的私生子。”
孟昭:“……”
-
上午的最后一场彩排,在十点半开始。
一场晚会大概两个多小时,赵辞树拉着谢长昼在中间的座位坐下,开场舞刚刚过半。
院庆晚会彩排期间,学生们也可以来看。
但大概是上午的缘故,这会儿演播厅内,没什么人。
剧院后排光线渐暗,舞台上少女们弹琵琶的手整齐敏捷,淙淙乐声响彻室内。
赵辞树压低声音,嫌谢长昼矫情:“你到底什么毛病?我说我们来里头坐着等昭昭,你也要杠我,非得我硬拉着才肯来。”
谢长昼没看他,神情淡淡:“如果你说让我来,我就来——”
赵辞树:“?”
谢长昼:“显得我很听你话。”
赵辞树:“……”
赵辞树无语:“那昭昭呢,人好好儿的,你一直夹枪带棍干什么?”
谢长昼望着舞台,微皱了下眉,没太明白:“我怎么夹枪带棍了?”
“酸人家啊,就三个人那个。”
“是她酸我吧。”谢长昼冷笑,“明知道我没女朋友没结婚,还给我三张票。”
赵辞树:“……”
赵辞树认真:“你好容易被刺痛啊。”
谢长昼:“?”
谢长昼还想反驳,开场舞结束了。
鼓乐收场,演播厅内响起零星的围观者掌声。
四位主持从同一侧一起登台,挨个儿做简单的自我介绍,每个人读一段串词。
孟昭排在第三个,身形纤细,聚光灯下,盈盈一双笑眼,声线和缓,字正腔圆:“……我是来自建筑系201x级的孟昭。”
谢长昼微怔,有一瞬失神。
四个人里俩男生,就算只是跟另外那个姑娘比,孟昭个头也不算很高。
她很瘦,而且白,无论化不化妆,被强光灯一打,皮肤立刻失去一切瑕疵,整个人都在这股暖光里强烈地发光。
他记得,四年前,也是在T大。
似乎不是这个剧场,但也是一个办晚会的演播厅,他来北京出差,陪她过年,看了她两场彩排。
她在法语社团的节目里演公主的恶毒继妹,正式演出那天,在他的住处换好了裙子才出发,长发束起,镜子前头转个圈,海蓝色的裙摆层层叠叠,流水似的波动开。
他坐在沙发前回邮件,少女小跑过来,扑到他膝旁将他抱了个正着,仰着脸一遍遍问:“我好不好看,我好不好看?”
谢长昼瞥她一眼,摘了眼镜,伸长手臂,身体朝后一靠,顺势就将她带到了腿上。
然后拖着慵懒的语调,低声问:“我送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