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6)

他花边很少,一直在传的人就那么一个,是钟家的小姐。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些年来很多次被传“好事将近”,也从不见他出面盖章。

次数多了,看客心里都了然,猜测是女方在用这种方式催婚。

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仍然有一种奇特的杀伤力。

谢长昼停顿一下,意有所指:“但花园确实要重建,如果徐工方便,可以叫学生来看看。”

孟昭心头悚然一惊。

见没见过那个表情包。

一只弱小无助的黑猫,被震惊到,惶恐害怕,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一边后退一边摇头。

她觉得,现在她就是那只黑猫。

“哎,昭昭,别愣着了。”徐东明微怔一下才反应过来,转头看见孟昭还在拿着筷子发呆,恨铁不成钢,干脆出声提醒,“给谢工敬个酒啊。”

孟昭正无所适从。

一旁服务生已经颇有眼色地拿起分酒器,给她倒好了酒。

白酒五六十度,她没喝过。

但被一圈儿人盯着,也只能硬着头皮,两手拿起酒杯,虚虚朝着谢长昼的方向,举起来:“谢工。”

女生声音不大,柔软,谨慎,有些闷。

谢长昼慵懒把玩打火机,眼神没往这儿落,像是在思考什么别的事儿。

她的手悬在空中几秒钟,他后知后觉,这才若有所思,朝她望过来。

四目相对。

孟昭呼吸一顿。

谢长昼眼睛生得很好看,眼尾狭长,不笑时就显得寡冷,有一种近乎尖锐的凉薄感。

桌上空了几个酒瓶,他眼里丝毫没有醉意,瞳仁黑黢黢的,沉默幽深,没有温度,满室华光也照不进去。

她心头猛跳,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里,上海,深夜,宝格丽。

他来见两个合伙人,捎着她来玩,桌上一圈熟人,看见了都打趣:“我们这一桌可就二少自个儿带了家眷,小嫂子看着呢,今晚你得多喝点。”

摇晃的灯光里,谢长昼摇头笑得无奈,伸手去接酒杯。

孟昭一双眼瞬间睁圆,下意识轻拍一下他的手臂:“你真喝?”

少女的声音温柔清亮,丝毫不加掩饰。

桌上其他人看见了,瞬间爆笑,她没懂他们笑什么,就见谢长昼又把酒杯放了回去,眼里漾着点儿笑意,转过来看她:“怎么?”

孟昭茫然:“医生不是不让。”

那时他身体状态比现在好,依然被医生叮嘱不可以碰烟和酒,孟昭便尽职尽责成为监工,没收小谢的打火机,时刻紧盯,检查他身上是否又有酒气。

谢长昼单手撑着脑袋,看了她一会儿,拖着尾音,慵懒低笑:“行,听我们昭昭的,不喝。”

孟昭自己也没想到。

有朝一日两人位置调换,她会坐在人群中,主动向他敬酒。

在分别之后第四年,在偶然重逢的时刻,在上海初冬的宝格丽。

“您好,谢工,初次见面,我是徐老师的学生,叫孟昭。”孟昭笑笑,他平静地望着她,并不伸手拿酒杯。

她于是仰头,独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祝您新项目进展顺利,跟未婚妻百年好合。”

太辣了。

孟昭笑着笑着,呛出眼泪。

第3章 .谢闻道“她就这点儿长进。”……

这酒局散场很早。

谢长昼整晚滴酒未沾,无论谁向他敬酒,他都只是摇头:“喝不了。”

十点半一过,就立刻表现出疲态,神情恹恹的,谁发声他都不搭话。

秘书适时出面:“谢先生需要休息了。”

裴樟不敢耽搁:“赶紧送谢工回房间吧。”

谢长昼完全没推辞,坐在轮椅上让徐东明推着就走了,一眼也没回头看。

孟昭有些头晕。

她喝得不多,但白酒度数高,她喝得又急,很快上头。

去卫生间洗了个手,搭乘电梯下楼走到酒店大堂,打电话问,才知道童喻已经提前离开了。孟昭更觉头痛欲裂,干脆在大堂坐下,想缓一缓再走。

教授们大多已经离开,时近凌晨,四下安静空旷,如同梦境。

困意如同潮水,她扶住额头,听见身后有人叫:“昭昭。”

孟昭回过头。

灯影憧憧,空气中暗香浮动,这季节已经没有花,像是某种名贵的香料。

一个人影宽肩长腿,大步朝她走过来。西装,平头,个头挺拔,一张精英脸。

孟昭神思恍惚,有一瞬,几乎以为回到了广州。

“阿旭?”脑子尚未确定,嘴已经惊喜地脱口而出。

广州一别,她很多年没有见过向旭尧。谢长昼这样的人,用惯了的秘书也不好再换了,这么多年来来去去,向旭尧一直跟在身边。

他走过来,停在她面前,笑笑:“是我,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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