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99)

赵辞树有点郁闷,叫他:“阿昼,你等等,我跟他说一声,我俩一块儿走。”

“你以后,能不能别结交乱七八糟的人。”沁凉海风拂面,谢长昼脸色彻底冷下来,最后一点笑意消弭在唇边。

他看着他,半晌,冷淡地笑道,“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都往我跟前领。”

在孟昭的记忆中,那晚她跟在谢长昼身边,是第一次见他打麻将,也是最后一次。

再往后,她也不知道他还玩不玩,但他不怎么带她了。

再有类似的场合,出现的就都是赵辞树、唐博类的熟人,孟昭忐忑也困惑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在那种地方,他大概也不太需要她。

所以眼下,赵桑桑又提起这茬。

她有些茫然,又觉得事情不是那样:【他就算真不玩了,也应该是自己腻了,不是因为我吧。】

何况,今晚,他也跟着来了啊。

赵桑桑摊手:【内情只有你和他知道吧。】

孟昭握着手机,在原地坐着,陷入沉思。

时隔四年,她后知后觉,发现过去一桩桩一件件,似乎真的都有另一种解读。

置身于人海中,她想到谢长昼离开之前,朝她回头的那个瞬间。

她忽然感到孤独。

非常、非常,想要见到他。

她给谢长昼打电话,忙音嘟嘟,没人接。

于是转而打给封言。

那头立马接了,筹码叮叮响,他还没出赌场,尾音习惯性地上扬:“怎么?”

孟昭开门见山:“谢长昼去找你了,你见到他了吗?”

封言微怔:“没有啊,我跟你师傅在一起呢,阿昼没跟你在一块儿啊?”

他停了停,忽然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昭昭,阿昼身体不舒服,你别让他一个人待着。”

孟昭挂断电话,又问向旭尧同样的问题。

向旭尧给出的回复同样是:“没有。”

他微顿,又问:“你们走散了吗?”

“不是。”孟昭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赌场就这么大,他能跑去哪,“阿旭,他怎么了?”

“旧病复发,有一段时间了。”向旭尧当机立断,“你给我个大致方位,我现在进来找你们。”

孟昭跟他共享定位,站起身,顺着出口的方向,去往筹码兑换点。

工作人员见她双手空空,主动问:“您需要帮助吗?”

孟昭努力冷静,语无伦次,垫着脚划拉:“刚刚,有没有一个,这么高的男人来过?他穿高领毛衣,手里拿一件黑色风衣……他,是东方人,长得很好看,手里全是最小额的筹码。”

工作人员回忆了下,摇头:“没有。”

但赌场里处处是监控,如果确认找不到人,她可以调取监控。

可她一分钟也等不了。

孟昭一边嘱咐封言去找人看监控,一边逆着人流,一边走一边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他?”

赌场里人员复杂,她得到的回复是各种语言的:

“没有。”

孟昭脚步不断加快,跑出了冷汗,背脊却攀爬上密密麻麻的寒意。

她小跑经过洗手间旁的安全门,听到侍应生问对讲机:“奇怪,A3的门好像坏了,推一半就会卡住……对,叫人来看看吧。”

脑海中灵光一现,她猛地顿住脚步。

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回来。

孟昭呼吸急促,拉开侍应生:“让我来。”

她好像忽然生出巨大的力量,用力推开安全门,仗着身形优势,从狭窄的缝隙中钻进去。

浓密的黑暗中,没有灯光的楼梯间,只有一缕光从门缝的罅隙漏进来。

她胸腔猛烈起伏,屏住呼吸,鞋底踩到坚硬的、小石子一样的东西。

再往前走,又踩到。

孟昭低头,借着那一点熹微的灯光,看到白色的地板上,药片散落一地。

两个巴掌大的药掉在一旁,药瓶旁边,落着一只修长的手。

她扶着门走过去。

灯光昏暗,她视线内只能勉强勾勒出一个人影的轮廓,但看不清对方的脸,甚至察觉不到对方的呼吸。

可是她心里火山爆发似的,生出强烈的直觉,认定这里应该有一个人。

他身形颀长,靠墙坐着,已经没什么力气,连药瓶都拿不起来,也没办法呼救。

那应当是谢长昼。

孟昭跪坐到地板上。

她小心地靠近他,扶住他的肩膀:“谢长昼?”

“……”

黑暗里没有应答。

孟昭突然很想哭。

她碰到他的肩膀,感觉到他的体温,过去千百个昼夜,她跟他在一起,知晓他身体里跟旁人不一样的那一点点温度。

哪怕捂住眼睛,堵上耳朵,丧失嗅觉。

万千人海中,她永远能第一时间认出他。

孟昭努力平复情绪,撑住他的身体,想将他扶起来:“谢长昼,你别在这儿坐着……我,我带你去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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