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列车+番外(9)

宋亦唤她:“佳佳。”

人没动,眼都不转。

宁放抿着唇,没碰她,一屁股坐下,院子里闷热,他背后衣服全湿透,偶有一阵清风拂来,刮得香椿树沙沙响,像在说话,香椿花的味道渐渐盖过了这一天的烟熏火燎,一时间竟又像是回到了那天晚上,岳爷爷蹲在他身边,说他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蒲团上的小娃娃一点一点脑袋,跪不住了。

宁放碰碰宋亦,宋亦轻轻将她抱起来,岳爷爷的屋不能进,就这么直接端回家,放在他床上。

第二天来的人更多,小娃娃一早起来,摇摇晃晃自己出去跪在了遗像前。

刘珊不愿意出去,和熬了一宿眼袋都挂上了的宁山河抱怨:“冲着我怎么办?”

宁山河是踏实办事的人,回来换了件衬衫,胸口别着白条,出去前跟刘珊说:“那也得露个脸,街坊邻里都看着,老爷子平日里待儿子不错,咱们不能不记着恩情。”

刘珊转身瘪瘪嘴,跟着出去了,原本远远站在香椿树下,等起了幡,时辰到,她站到了离岳佳佳最近的地方。

小孩捧着个盆,懵懵懂懂。

宋老师和唐老师在后头操持着,确保仪式没有疏漏。

刘珊用帕子揩了揩眼泪,摸了摸小娃娃的脸,可怜道:“老爷子到最后有个摔盆的,也能走的安详。”

宁放立在宋家门边,皱了皱眉。

小娃娃仰起头,看着摸她脸的人。

刘珊:“孩子,你要记着你爷爷对你的好,那么小捡回来拉扯到现在,我瞧着都——”

“有你什么事!”门边的男孩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扬高声调,打断了刘珊的话。

他穿过很多人,站在白棚下:“甭碰她!”

刘珊没想到能被这么个小孩训斥,顿时脸涨红。

整个院里的人都看着这个单薄的小少年,看见他冷静得吓人,语调充满轻蔑:“甭提那些没影的事,小心烂舌根。”

“你!”

“你再多说一个字,岳爷爷夜里就来找你。”

刘珊听了这话,在酷夏里出一后背冷汗,顿时觉得院中阴风阵阵。她哎哟一声捂着肚子,渐渐弯下腰,唤着:“老宁!老宁你快出来!”

宁山河在后头什么都没听见,过来见她这样,紧张坏了,赶紧扶住。

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来,有人嘴快:“哟,老宁,有啦?”

在场的老人赶忙拦住:“不兴说,你当不知道。”

宁放冷冷看着他爹,在等,可宁山河没否认,只是扶着刘珊回屋去。

...

哀乐扬起,炸得人心里难受,女人们掩着嘴呜呜哭,讲究哭得越大声越好,大家都在看中间的小娃娃,唐老师蹲在她身边,红着眼眶教她:闺女,把盆砸了,重重摔地上,这样爷爷才能走。

孩子恍然醒悟,哇地哭出来,三魂六魄归位,抱着盆不愿意松手,不想爷爷走。

满院的人这时才哭得真切,哭这孩子可怜。

宁山河重新回到院子里,宁放撇开眼,拉开宋家门,进去就没再出来。

宋亦陪着他,哥俩立在屋里,听哐当一声盆碎了,听人们鱼贯而出,听小孩哭声吓跑了漫天的鸽子。

不一会儿,小院安静下来,唯有知了永不疲惫地叫着。

宋亦揉着眼,脚边一小滩水泽,宁放没哭,死死攥着拳头。

在宁放和宋亦短暂的十年里,从来没有哪年暑假像现在这样难熬,他们哪里也没去,一直等到天黑,等到这院儿重新有人进来。

他们冲出去,看见岳佳佳是被宁山河抱回来的,人已经迷糊了,手上还打着吊针。宋老师高高举着一瓶药水,指了指自己家,让宁山河送进去。

宁山河说:“要不睡我们家……”

宋老师难得不客气:“算了吧,回头冲着刘珊,她小孩一个,担不起。”

这话实事求是,宁山河心里也知道,默默抱到宋亦床上放好,回头使唤宁放:“跟我回家!”

宁放不说话,也不动。

唐老师今天是说什么也不想再听宁家那些破事,发话道:“晚上小放就睡这儿,三个孩子有个伴。”

宋家面积大,是宋老师太奶奶的房子,后来传到宋老师手里。一家三口住着宽敞,再多加俩也宽敞。宋老师带俩男孩去洗澡,唐老师在宋亦的床边打了个地铺,正是热的时候,这样睡最凉快,等俩孩子头发湿漉漉地回来,她叮嘱:“看着药水,没了就喊我们。”

说完和宋老师轮流梳洗,随便垫点东西,又重新回到这屋里。

宋亦从不知他们家唐老师有这手,最后一滴药水顺着透明管子打进妹妹血管里后,妈妈利落地把针一拔,带出几粒血珠子,他后退一步,这针要是扎他身上他不怕,扎妹妹身上他就心疼,怕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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