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十分留意，但例会之后到今天之前，她都没有在公司里见到过陆安迪。

同时，她也没有见过到过洛伊。

当她知道陆安迪每次出外勤，都是跟着洛伊出去的时候，就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当然，有关洛伊的说不清很多，他秘而不宣的背景，突然空降到GH当设计总监的幕后缘由，他他那毕业于UCL巴莱特建筑学院却从来不插手设计的贴身助手Raymond，他与ETH同校师兄穆棱的奇特关系……比起那些，他与陆安迪的互动方式，倒也不算特别奇怪。

原芊茉对这一声“嗯”的联想，说白了，纯粹女人的敏感与直觉。

此时的陆安迪，并不知道这个黑直长女孩子看了她一眼后会有这么多心理活动，但她感觉到了另外一道灼热的目光：一个走入评委席正待坐下的年轻漂亮的女人，正向他们目光炯炯地看过来，她甚至看出了她嘴角边噙着的冷笑，而洛伊正垂目看自己的手机。

那道带刺而隐含探究的目光，好像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一瞬。

洛伊的手机屏幕正跳出几行字：

【想不到吧，那关键一票的投票手就是沈璧珺，呵呵，有没有看到我前任……啊不，你前任那旧情似火的眼神？】

谁的前任？洛伊眼角一抬，余光恰好扫到前面转身坐下的一个苗条背影，皱了皱眉：

【说重点，滚。】

对方慢吞吞而幽怨无比地打了一个“sigh”，存心挑战他耐性般等了一会儿，才蹦出一个“OK”的手势，表示一切顺利。

除了Raymond，谁会这么幼稚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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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迪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参加评标会，就遇上了这样大的阵仗。

据主持人介绍，今天参与的设计单位有八家，无一不经过百里挑一的筛选，每一家都实力非凡，而来自国内的设计单位只有三家：某大型设计院，GH公司，某知名建筑事务所。其余五家则分别来自西班牙、德国、美国、丹麦、法国，再加上两名英意藉评委，简直八国联军，以致现场负责同声传译的的专业翻译就有七八名，阵容堪比外交部发言。

上午述标有四家，另外四家安排在下午，每家至多一个小时，包括展示和问答环节，如果需要超时，就要经过会议主席同意。

GH排在上午第四位，一个不太好也不太坏的位置，就像周越山此刻的心情。

不太好，是因为想不到竞争对手如此强劲，世嘉此前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直到公布之前，大家都不清楚入围的另外七家到底是谁。

不太坏，是因为不管竞争多么激烈，自己始终替GH在这激烈的竞争中拿到了入场票，再坏也算是对公司和团队有了个交代。

放轻松些，既然能进前八，三甲也不是没有机会，能夺标就更好，周越山在心里如是说。

但随着三家单位陆续上台，他的心就像吸了水的棉花一样越来越沉重，第一家西班牙波非公司，第二家美国HRS，都是兼有实力与声誉的国际公司，方案各有所长，从其聘请的中方顾问级别来看，对这个方案都很重视，准备得也很充分。

第三家实来自德国斯图加特的ERP公司，三年前竣工的世嘉集团总部大楼方案就是他们做的，当年为了接下这个项目，ERP曾专门在国内成立了分支机构，此番再次参与世嘉广场的角逐，可说挟此前余威而来。

一头褐色卷发的ERP首席建筑师费恩先生首先回顾了当年项目双方配合无间的合作，讲得声情并茂，然后介绍了公司正在世界各地进行的几个大型商业项目，特别表示如能再次与世嘉达成合作，公司随时可以重启国内分支以提供最好的服务与支持。

他们提出的方案，也令人耳目一新，尤其是两座包含双曲面切割的双塔写字楼，从不同的角度观看，会呈现出不同的造型，颇有法兰克福欧洲中央银行的风采，而且变化比欧洲中央银行更加复杂丰富。

当然，这种造型也不是没有明显缺点，比如造价，比如结构设计与施工技术的难度。

但世嘉在任务书中给出的造价范围非常宽泛，至少评委不能用这一点来质疑方案。

至于结构与施工，费恩在回答评委提问的时候说了，只要是他们做出来的方案，他们都有能力实现，因为放眼全球，ERP从来没有过工程失败的案例。

这话别人说像吹牛，但费恩却说得相当牛气，因为德国人出名的严谨，谈到工程问题，绝对跟假大空不沾边，ERP确实有这个实力背书。

周越山心里的压力又增添了几分，觉得自己的方案是不是已经太中正平和了，但GH的结构师们依然个个苦大仇深怨气冲天，觉得自己太难为他们，这就是身为方案建筑师在底气上的差距，难怪洛总监要有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