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男之家,女人的衣柜(209)

绛响终于注意到半跪在水母身侧的左愫,她半阖着眼睛,一只手捧着一册破旧的写满乱字的册集,另一只包满创可贴的手拈着毛笔,在空中练笔勾痕,写下浮空的诗篇。

她抬笔凌空继续写道:

[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乡心眼。燕子楼空,旧人何在。]

这是……字场。

这是左桐乔年轻时作为曾不起眼的字科修真者,造的以情为念,以诗词为天地的“字场”,在字场之中是的“境界天地”。

曾说,这世界有形有意,汉字亦有形有意。

这特殊的字并不需要为世界上所有事物、情感都诞生一个与之相关的字。

是以无数字与字的连接,词与词的共鸣,去尽力描述那些含混的、微妙、相似又不同的事物与情感。

越是尽力描述,越是诞生千万的隔阂;越是表达,越是有“你也如此这般”的理解,传递数千年人们的情与恨,痛苦与哲思。

字的传承,这些意象的靠拢,震颤着的横竖撇拿的组合……就像是古今的思惘也在震颤着靠拢。这其中蕴含的力量,在笔下迸发,千万情的共鸣,铺就字场的天地。

左愫指尖微微颤抖,捉笔不停:

[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

笔落,境成。

此刻左愫以旧诗表,造就了这一片意象的字场。她曾听说左桐乔讲“字场”之用,但她是连字形拆分组合都还用不好的初学者,左桐乔也并未强求她学习。

总说:“如今想学,也是学不好的罢。若非一颗心盈满爱与泪,浸淫诸多不舍痛苦迷惘欢喜,若不能贯通禅意玄思的人生空幻,字场也顶多化用些少年意气豪放舒朗的诗句。对于那些有汉字以就有的浓情,这片土地和河流都是被们笔墨洇透的纸绢……”

左桐乔没说,希望那颗木讷的倔强的心,永远不必塞满那些哀愁与苦痛,永远不会悟出想要解脱的出世之情。

在死后,此时此刻,最木讷的徒儿,参透了“字场”,写下一首意象千万,悲情化静,贯彻古今长梦,旧欢新怨的古人诗。

造就字场也需要庞的灵力,她手中那云浪楼的法器、那写满师父闲言杂语与关切的册集,正在此刻助她诞生字场。

字场已成,她灵力不必消耗身,将诞生诗句传承千年之情,那全诗的笔墨字形皆为武器。

绛响看着左愫抬头睁开眼,浮空中飘舞着的全诗的字,她手一抬,其中“天涯倦客,山中归路”的厓与山,合为一为“崖”字,在绛响脚下撕裂一道似真似假的崖谷——

跃开几步。

这水影遮蔽了原有的地形,宫理和柏霁之也不知道己身在何处。但显然这里正是左愫的主场,她手中笔轻轻挥动,诗句中的字词连接出现。

水面化霜袭向绛响,燕子掠影去衔啄了身上的花朵。在这景内心神恍惚,无法已。

绛响立在这静水明月的幻象之间,眼睁睁看着燕子衔走胸膛上一朵腊梅。

也被左愫的另一番动作震慑!

她手持一把短刀,剖开了那半死不活的水母,竟将那灰色的半融化在水母中的躯体,从其中剖出,环抱在怀里。

宫理本以为她会抚摸着这脸庞或抱紧,可左愫只是颤抖着双手,将短刀抬的更高,狠狠刺向了那灰色躯干的胸膛,剖开了胸口。

没有血液,没有肋骨,只有团团灰绿色的凝胶涌出痛苦抽搐的躯干。

那失去双眸的面容上因此也露出一丝微笑,似乎鼓励她这样做。

绛响忽然开口道:“看啊,它早已不是了。那里没有那颗曾经疼爱你的跳动的心,有的只是灰绿色的粘稠液体。你做了和我一样的事,只是我更极端……我剖开了满门上下的胸膛。”

第80章

左愫脸色苍白, 她轻声开口道:“听闻定阙山某邪修屠戮满门……是因为个?”

宫理把长戟化作根筷,立在远处:“你是说,你没有杀人?”

绛响回过头来, 看宫理,忽然笑道:“谁能辨别我杀的是不是人呢?”

……

绛响常年在外游历, 偶尔才会回到春城暂歇。在他会春城没多久,脑袋里突然出了奇怪的声音,体也偶尔像错觉般出枝杈嫩芽。

因为他修炼的快速和格桀骜, 许多人都断言他会火入魔, 必然自我毁灭。绛响对此颇为警惕, 也以为自己火入魔,他知道定阙山中不喜他的人也颇多,为了不留把柄, 他偷偷闭关, 杂念驱逐出体外——他绝不遂了那些人的意, 也绝不允许自己就此陨落。

凭借着绝无仅有的意志, 绛响自己关在闭关洞穴内,外界一夜, 他在识海中却不知道抗争了多少日月,放血断筋, 几乎把自己的精捶打到碎烂又重组, 才控制住了“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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