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结婚吧(133)

车停在医院急诊科外,秋夜风凉,像冰啤酒挨着手臂,一会化作冷冷的水汽,凉感持续许久。

姜宛繁坐在副驾,目无一物地盯着虚浮的某一点。

卓裕解开安全带,越过中控台覆上她手背,“我陪你。”

进去医院,迎面就碰见了晏修诚。

他抬着手,另一只手压着棉签,深色外套和裤子,甚至看不出脏乱。姜宛繁紧抿唇,生生抑制乱撞的火团,刚要开口。

卓裕先一步把她拦在身后,对晏修诚说:“能不能好好谈一谈?”

晏修诚很平静,自顾自地笑了下,“这是裕总对我最客气的一次。”

卓裕:“我帮你安排转院,做全身体检,有任何问题,我们全权负责。赔偿金你任开,别的要求你也尽管提。”

晏修诚弯了弯唇,慢条斯理地将棉签放下,“裕总上次打人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既然这么有诚意,干脆旧账新账一块儿算?”

姜宛繁怒不可遏,“你别太过分。”

晏修诚目光掠过卓裕,定于姜宛繁,眼神浓烈、阴郁,还有复杂纠结的狠戾。姜宛繁当仁不让,无惧于他无声的压迫,坦坦荡荡地接刀,背脊挺直不卑不亢。

这样的目光,和大学时一模一样,明亮、坚定,不染尘埃。晏修诚不由紧握双拳,指甲掐进掌心,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心性与自信不减分毫,轻而易举地照出他内心的污垢角落。

他羡慕的,得不到的,越来越遥不可及。

晏修诚冷言:“姜宛繁,你是不是永远学不会服软。”

“对别人会,但对你不会。”她说。

晏修诚径直往前,擦肩而过时顿住脚步,撂话道:“那就请伯父等着收律师函。”

姜宛繁站在原地,像一根失去养分的朽木,愣愣盯着背影消失的方向,医院走廊白炽灯耀眼刺目,照得她眼睛一刹疼痛。

姜宛繁缓缓闭上眼。

卓裕默然无声牵起她的手,“没事,我在。”

两人又回了趟派出所,办了一些手续后,把向简丹接了一起回家。向简丹情绪绷不住,离开的时候一直看派出所的方向,哭着说:“老姜在里面怎么待得惯。”

姜宛繁扭头看车窗外,长吐一口气,车窗蒙上一层白雾。

到家,好不容易把岳母哄好哄睡,卓裕走到客厅透气,这一轮事下来,他也累得够呛,抬手狠狠掐了把眉心。

他知道,这件事不好善后。

晏修诚挨打,打得应该不严重,刚在医院,卓裕留意过,他没有明显外伤。但毕竟是姜荣耀动的手,往小了说,私人恩怨。往大了讲,寻衅滋事,故意伤害。而眼下,晏修诚显然不会放过。

身后传来动静,卓裕回头,姜宛繁赤脚站在地板上,头发散开,脸素,没什么血色,眼里满布倦色,闷声说:“要不,我……”

“不行。”卓裕太了解她,知道她要做什么。

刚认识的时候,卓怡晓就说过,姜宛繁是很耀眼的人。站在那儿不说话,漂亮的外表,温和的眼神,自然而然迸出包容的力量,很能感染人。她自信,坦荡,在自己的梦想世界里游刃有余,哪怕受过伤害,也努力地走了出来。卓裕爱她的张弛有度,爱她的潋滟风情,爱她的不蔓不枝,也羡慕她能一往无前地坚守自己的热爱。

对她,卓裕不仅有死心塌地的爱意,更有心心相惜的仰慕。

让姜宛繁折损低头,去跟任何人服软,卓裕舍不得。

“乖,先休息,会有办法的。”卓裕走过去,轻轻拥她入怀。

紧绷的弦松动两分,姜宛繁枕在他肩头,沉沉闭眼。短暂释然,他衣兜里的手机不停震响。是新消息的提醒。

卓裕皱眉不耐。

姜宛繁问:“怎么了?”

“是林延。”卓裕知道这人也不招她待见,一语带过,“‘兆林’新出的系列销量不错,搁这儿跟我来事。”——

—哥,“苏芝”项目厚积薄发,春系销量一般,但这一次的秋季服装订单量激增。

—虽然你走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是真心分享还是别有用心,不得而知。

“兆林”的事卓裕一直很少提,知道她不喜欢。姜宛繁对这个项目倒是有印象,林延私下糊弄过几次,借着这由头,让她入职兆林。

她极为不屑,花大价钱请来晏修诚,眼光差,眼界低,这不是应该的吗,跟没见过世面的孩童似的。

林延不断给卓裕发微信,是这一季的款式样板。

姜宛繁无意瞄了眼又收回目光。

过了两秒。

“等等。”她忽然出声,“手机给我看看。”

卓裕不明所以,递过去,“怎么了?”

这个系列的设计思路是民族与现代结合,运用了不少民族元素。姜宛繁翻阅这些照片,最后停在第三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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