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的白月光(108)

“这里还有一颗最澄明的赤子心,有这些生机勃发却命理交错的年轻人。”他说:“四十九万年,四十九万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又是一个时代的末日,是天意,在这个时候将他们送来此地。”

长生珠听着他逐渐恍惚的声音,突然警惕:“逍遥子?逍遥子!你怎么了?!”

“不,不…”

“这还不够…”逍遥子眼中光亮得吓人,喃喃说:“还不够,还需要更多的刺激,更多爱、更多恨、更多的不死不休、更多的绝望……”

“逍遥子!”长生珠怒喝:“你又发什么疯?!”

逍遥子突然像冷静下来。

他脸上挂着一种奇异的神情,像是极致的理智又极致的疯癫。

“长生珠。”他说:“我要做一件事。”

“你知道的,我要做那一件,我已经等待了几十万年的事!”

——

褚无咎慢慢站起来。

幻境在面前崩裂,无数大大小小的光团在周围生生撕裂,顺服地为他铺开一条路。

他僵硬地站在那里很久,才缓缓地往前走。

他沿着那条路往前走,无数流影从身侧徐徐褪去,显露出少女跌坐的身影。

她伏在地上,脸埋在手臂上,细细的肩头哭得颤抖,她的头发散乱,幼兽受伤般的呜咽声从她被手臂遮着的脸发出来。

听见声音,她哽咽着抬起头,一张挂满泪痕的脸,红肿的眼眶,鼻尖红得几乎能看见血丝。

她不会哭得梨花带雨、婉媚哀情,她的哭就只是哭,是撕心裂肺地哭,是抽噎呜咽的哭,哭完了也不美,像一只被大雨淋透了绒毛的小兽,受尽了委屈,伤心欲绝。

“褚无咎。”她哭着问他:“你是想找蔚师姐的是不是,最开始你想找来的是蔚师姐是不是。”

“你那时候根本就不喜欢我。”她哭道:“是蔚师姐没有来,只有我来了,你没办法了,退而求其次选了我,你装得喜欢我,装得对我好,让我喜欢你,让我以为我们是两情相悦,还高高兴兴结婚约——”

“你怎么什么都骗我。”她忍不住,伏倒在地上哭着呜咽:“你怎么连这个都骗我,你怎么连这个都骗我……”

阿朝知道自己没出息,她都恨自己,可是她忍不住,她太难过了,她太难过了,她伏在地上,眼泪完全控制不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

褚无咎站在不远处,身形仿佛僵硬成了一块石头。

如果任何认识他的人此刻看见他的模样,都大约不会相信他是平日那个雍和从容的褚氏少主。

褚无咎僵站了一会儿,看她哭得那么伤心。

琅琊幻境,以心魔为食,她周身灵光黯淡,无数斑驳的光影如附骨之疽贪婪趴在她身上,搅动她的神志,刺激她的爱恨,催动她在这痛苦和泪水中彻底融化成幻境的养料。

他终于抬步走过去,弯腰想把她扶起来。

阿朝想都没想一把拍开他的手,怒喊:“走开!”

“别碰我!”她哭喊:“你离我远点!你离我远点!”

“我不想看见你…”她哽咽:“我是蠢,我不聪明,我活该被骗…”

“是我自己活该…”

“…你离我远点,我求求你,你离我远点好不好……”

“你让我好好哭一会儿吧…”她伏在地上,呜咽:“你别管我,让我自己好好哭一会儿行不行。”

“…”

“……”

你看,有的时候,不是只有刀剑割出来的才叫伤口,也不是只有哭的人会疼痛、流血。

褚无咎没有说话,这个往日从容莫测的青年霸主像突然变成了一个哑巴,他没有走开,又走过去,近乎强硬地重新伸手去扶她。

阿朝一口咬在他手上,牙齿瞬间咬破皮肤,流出鲜红的血来。

褚无咎没有反应,之前他还能生气地掰过她下巴,还能作出可怕的样子吓唬她,现在他却什么也做不得、什么也说不了。

他冷冷给她咬了一会儿,才伸出另只手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阿朝要恨死他了。

“你到底要怎样?!”她几近崩溃地哭:“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我已经对你没用了,你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我。”

“我放过你什么。”

褚无咎终于忍不出开口,冷冷说:“你是我夫人,我放过你什么?!”

“什么夫人,骗子,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她呜呜道:“我不想了,我不想了,我们回去就解除婚约,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戾瞬间冲上褚无咎脑子。

他从来是一个很能隐忍而不屑于肆意释放脾气的人,但这一刻他真的很想杀人,他想把逍遥子千刀万剐,想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干净,肠穿肚烂,尸骨鲜血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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