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心动(72)
真的是这样吗?
片刻后,他又问:“选择性失忆是大脑为了保护自己,而忘掉想要逃避的事吗?”
“嗯……”心理医生沉吟,“大概是这样的,一般都是忘掉不愿意面对的、不太愉快的事。”
“不过,人的大脑是很精密复杂的。在某些情况下,根据主体的潜意识选择‘保护’最重要的部分。也许这种保护方式看起来有点荒诞,但也不是不可能。”
闻言,江与鹤瞳孔微缩。
他从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当知道楚桑落失忆,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原来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对她来说都是不愿意面对的。
所以他觉着,兴许他消失,她能过得更好。
心理医生是最了解他的情况跟心结的,挑开天窗说亮话,循循开导:“你女朋友很爱你。”
“你可以试着去唤醒她的记忆,她一定会记起你。”
江与鹤摇头:“她一回忆就会头疼。”
不记得没关系,他只要知道她没想过丢掉他就好。
他现在奢求的,只是她每天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
因而,此时,即使他知道否认的是他们的过去,还是回复说:“嗯,那些跟我无关,都是不存在的。”
楚桑落眼一弯,“我信你。”
他说不是便不是。
“不要再去试探那段记忆了好不好?”江与鹤倾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我看不得你这么痛苦。”
“好。”
江与鹤唇畔染上几分笑。
他晃眼瞄到桌面一摆件,忍不住问:“那就是‘江小鸟’么?”
楚桑落顺着看过去,应道:“是的。”
江与鹤起身,将‘江小鸟’拿过来,对着阳光打量。做工很精巧,流线形的身子还有些帅气。
双翅展开,欲游翱翔。
接着,江与鹤将手中的‘江小鸟’转向楚桑落,操纵着它飞入她的怀中。
楚桑落伸出手,接住‘江小鸟’。
两人相视,融融爱意交织。
外面晴空万里,泄进的阳光盈满这方天地。
光线明亮,与那年小巷里不相上下。
六年后的今天,江与鹤不再躲避明媚的阳光。
他直直看着那时肖想到骨子里,却不敢触碰的人,点了下她手中的玩偶,“这个江小鸟是你的。”
然后指向自己,“这个江小鸟也是你的。”
他曾困于泥泞,向往自由。
后来遇到她,他开始祈祷羁绊。
她是他毕生的归宿。
第57章 她全部记起来了
神经内科。
脑部ct片在白光照耀下更为清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戴着眼镜,仔细观察。
这位医生是楚桑落的老朋友,一年要见上好多次。楚桑落心情很平静,但一旁的江与鹤好像不怎么淡定。
她挠了挠江与鹤的手背,引来他的注意。
“有点疼。”
江与鹤一愣,视线下滑,他掐着她的肩膀,并且无意识地加大了力道。
他忙撤开手,略显无措地说:“对不起。”
楚桑落笑着说,“不要紧张,不会有问题的。”
她来检查过无数次了,早就变得不痛不痒,得出的结果也都是反反复复的那几句,听着都没新意。
然而这句安慰话并没有安慰到江与鹤。
只有经历过无数相同的场景,才能将事情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他不在时,她像这样来过医院很多次了。
江与鹤唇线抿直,漆色眼瞳仿若漩涡,情绪急速肆虐,深不见底。
这时,医生嘴边笑了一下。
所有杂念瞬间收起,江与鹤率先看过去。
医生神情愉悦,拿笔指着ct片,“这一块,脑部淤血消失了一部分。”
江与鹤虽看不大懂,也明白这是一种好迹象,先前忐忑的神经松了几分。
唯有楚桑落感到不解,出声问道:“以前不也是这样吗?”
为什么这一次医生的语气格外兴奋?
医生:“之前一年甚至是两年才能消除5%,而这半年里可以说是消失了40%的淤血。”
楚桑落微愣,自言自语道:“可这半年里,我什么都没做。”
最开始的一年,她去国外治疗,做不完的检查,吃不完的药。后来回国,除了日常的看医生,还会找心理医生干预。
但每次除了得到疼痛就再无收获。
“我说过吧,一切放轻松,不要给自己压力,”医生特意瞄了下江与鹤,像是意有所指,“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也会好。”
楚桑落留意到医生的眼神,忽而想起他很早之前说的话,“不要太过执着恢复记忆,试着转移注意力,开心点,快乐点,说不定哪天自然就记起来了。”
她赞同地点点头,“嗯,应该早点听话的。”
她偏头看着江与鹤,笑容清甜。
应该早点去遇见你的。
遇见你就会开心快乐。
江与鹤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脸,内心却早已化作一片汪洋大海,海面狂风大浪,惊涛骇浪。
从这简单的交谈中,他能获取两个信息。
她并不是一开始就选择放弃那段记忆。
她曾经很执拗,尝试去记起,为此吃了很多苦头。
他目光眷念,曲着的手指轻轻抚摩着楚桑落细腻的雪肤,不知是是酸楚怜惜占了上风,还是自责愧疚。
告别医生,两人准备去逛逛街,顺便看个电影。
住院大厅宽敞明亮,各路人来来往往。一排排座椅上,有人打着点滴,有人翘着二郎腿等待。
许是怕大家无聊,打开了墙壁上的电视。里面正播报一则新闻,主持人的播音腔字正腔圆。
不过隔着些距离,加上周边有点吵,使人听得并不真切,也只沦为一种背景音。
按理说,楚桑落应该不会注意到电视里播报的内容。但江与鹤停下了脚步,眉宇皱起。
他们相扣的手也收得紧了些。
虽说从一出医生办公室,江与鹤就牵得很紧。
“昨日下午七点,XX街发生一起恶性伤人事件。据悉,受害人陈女士跟犯人赵某是邻居,时常发生口角。案发当天,赵某工作出错,心情烦躁。”
“回家时,在狭窄的楼梯口与陈女士碰见。双方都不肯让路,致使赵某怒上心头,过往积压的小矛盾随之扩大爆发,赵某于当晚入室伤人。陈女士伤势严重,至今还未清醒。”
楚桑落是律师,对这样的新闻见怪不怪。
她说:“要是双方都能礼让一下,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了。”
江与鹤低声应:“人只会考虑自己。”
人生来就恶。为了个人利益,可以反目成仇,抛妻弃子。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大半人不择手段,睚眦必报。
楚桑落歪头,“不是所有人都那样,世上还是善意居多。”
她见过恶贯满盈的杀人犯,他们心狠手辣,连听到死刑的审判都仍然嚣张。
但比起恶,她见过很多善。人性的光辉总会在大大小小的地方散发出来,璀璨无比。
江与鹤抿唇,黑眸里溢出些莫名的不安。
见他脸色不大对,楚桑落问:“在想什么?”
“担心你。”
楚桑落意外,视线在电视上停留几秒,“嗯?”
这新闻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是律师。”
闻言,楚桑落明了。
她是律师,全力维护委托人的权益。那么不可避免的,就会跟另一方产生冲突。
“你是怕有人找我麻烦吗?”
“嗯,”江与鹤慎重地说,“律师这个职业,很容易遭受人身安全威胁。”
楚桑落笑:“你想得太严重了点。”
说罢,她垂眼,面上的笑演变为一种疑惑。
江与鹤对她的安全在意过头了,甚至可以说是惊弓之鸟,草木皆兵。
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事实是去年除夕那时。
江与鹤去买鱼,她看到路人小女孩手里的仙女棒,一时兴起便跑去找仙女棒。
而后,江与鹤慌张地找来,额头冒汗,浑身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