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雪(65)

作者:纵虎嗅花 阅读记录

因为早上走得急,他落下了本资料,折回来,也是为了陪林美娟。他想,也许白天让妈有点伤心。

贺图南在冷风中站了许久,才等到贺以诚从车里出来,他的爸爸,看起来依旧衣冠楚楚。

他到底在愤怒什么呢?他不信贺以诚是这种人,爸爸是有格调的。

风冷,可掌心是滚烫的。贺图南突然意识到,展颜的妈妈,似乎就是另一个宋笑,一个更漂亮的宋笑,他没见过,但她存在过。

爸爸是哪种人,他真的了解吗?他不想见贺以诚,也不想面对林美娟了。

贺图南跑出小区,风噎的眼睛疼,他来到路边,打了辆出租,粗声大气说:“一中。”

他脑袋沉沉,睁不开眼,瘫坐在后排,外头的灯光从脸上掠过交错的影子。

一连几天,他都显得格外沉默,睡眠斑驳。同学请教题目,他相当没耐心,给人冷脸:“不会。”

徐牧远私下问他:“怎么了?最近你状态不太对。”

贺图南不说话时,人显得倨傲,他冷淡地瞥了瞥徐牧远:“什么状态是对的?”

徐牧远思忖片刻,拍拍他肩膀:“打牌吗?要不要玩儿两把?”

男生寝室有时会打牌,贺图南总是赢,但规矩是谁赢谁请客。

他没打牌,寝室里几个人把小甜甜布兰妮的歌放得震天响,阳台上衣服硬邦邦的,寝室长在叫:“我去,这是开始结冰了吗?”

今年冬天,来得很早。展颜是在食堂遇见的贺图南,她见他一个人,便挤过去,“嗨”了一声。

因为发的是四声调,听起来,像吓他。

即使在同一所学校,见面的机会并不多,除非刻意去找。更何况,高三在大家心中,那是极忙的。

贺图南没被吓倒,他只是转过脸,看看她。

“你怎么一个人?徐牧远呢?”

贺图南拿勺子拨着米饭:“我必须和他一起才正常吗?”

展颜悄悄打量着他,他耳垂那,那颗褐色的小痣,像个停顿。

“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呢?”她说的是上次自己单独回校。

贺图南眼睫垂着:“没有,你在乎这个吗?”

他想,也许就没人在乎他什么。

“孙晚秋这学期,才给我回了一封信,这次又迟了。”展颜没正面回答,聊起别的。

贺图南默默咀嚼,没反应。

展颜有些尴尬:“你这么小气啊,看来,还在生我气。”

贺图南勺子一顿:“那你希望我怎么说?怎么做?”他盯着她,试图通过她去想象她妈妈。

展颜抿抿唇,那个样子,像含羞草被碰触的一开一阖。

“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随便说点什么。”

她不知道孙晚秋试卷做的怎么样了,隐约焦虑,孙晚秋不回信,让她觉得对标消失,这种消失,带她给失衡感,展颜不知道该怎么说,又跟谁去说。

最近经期,更为强劲的疼痛,也让她羞恼:为什么要来这个东西呢?她按室友说的买了暖水袋,到晚上,放在肚子上,像个□□。

连经血也像□□,湿湿的,黏黏的,在夏天暴雨之后的夜晚里,悄无声息蹦到脚背上,它鼓着眼,不知道是看世界还是在看你。

展颜每晚睡觉前,脑子里总会飘满各种各样的东西,她见了贺图南,很想和他讲话,好像他是个容器。

现在,容器对她笑笑,贺图南说:“我今天有些不舒服,刚才没什么精神,不是生气。”

他总是会心软,她说那话时,显得很孤单。

“你吃药了吗?”展颜关切地看着他。

贺图南摇头:“好些了,你再多跟我说几句话,我就全好了。”

展颜端详着他脸色,问:“真的吗?”

贺图南“嗯”了声:“高一高二有英语口语比赛,你参加吗?”

说着,把自己餐盘里的炸鸡排夹给她。

展颜夹起吃了:“不参加,我有口音,不像贺叔叔,会说伦敦腔。”

贺图南心里猛得沉一下,他若无其事道:“锻炼胆子而已,以前都没听你苦恼口音。”

“但这是比赛啊,上去不能给班级争光的话,我是不去。”

他终于笑了:“看不出,你集体荣誉感这么强。”

“我妈说,参加比赛不能光是自己想去逞能,要看自己有没有实力,如果是代表班级的话,就更要多考虑考虑了。”展颜想起妈,沉默一瞬,伸出手指,上面凤仙花的颜色开始从指甲根褪去,“你看我的指甲。”

贺图南听她提她妈妈,眼神凝住,盯着指甲上的那抹橙红,里头还藏着酷夏,可终究过去了。

“你妈妈……”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想问什么,声音低,展颜却已经抬脸跟人打招呼去了,“如书姐,你也来食堂吃饭吗?”

宋如书姗姗来迟,为了节省时间,她都是晚来,怕人多。

她其实早见两人凑一起吃饭,想装不见,但展颜却开口。

贺图南脸色不太好看,瞟了眼宋如书,她只是点个头,极快的,又正过脸往窗口去了。

他草草扒拉几口,催展颜快些。

“吃饭快不好。”

“那天吃淮扬菜,我看你跟头猪似的。”

“你才是猪。”

“行,我是,你吃得也太磨叽了。”

“我想和你说话。”展颜静静看着他,贺图南微怔,他心里一阵打颤,低声说,“你还真把我当哥哥了?我以后够累的。”

展颜低头快速吃了,没再说什么,两人端着餐盘去倒,宋如书想跟他们错开,脚下一滑,手里餐盘正巧不小心碰到贺图南手臂,油乎乎的菜汁溅出些许。

宋如书窘着道歉,贺图南什么反应都没有,把展颜那份接过,弯腰倒了,问她讨纸巾。

出来后,展颜忍不住问:“怎么你都不跟宋如书说话。”

“无话可说。”

她就不问了,用纸巾小心翼翼给他擦胳膊,惋惜说:“得脱下洗洗了,这么一大块。”

“你给我洗?”贺图南促狭一笑。

展颜当真:“那也行,只洗袖子。”

贺图南手臂一掣:“那还是算了。”

两人到岔路口分开,贺图南说:“别那么节省,你看你连荤菜都不打一份,吃肉才有力气。”

展颜笑着说:“我很有力气的。”

贺图南无奈:“我是说真的,别这么省,听话?”

两人到路口要往不同方向去,展颜缩着脖子,好像有点冷的样子。

“我把我那件毛衣给你,就之前给你的,那件是纯羊绒的,暖和。”贺图南说,展颜看着他笑,点点头。

等到了教室,宋如书单独把贺图南叫出去,两人在走廊尽头那说话。

“有事?”他依旧冷淡。

天知道宋如书是如何鼓起的勇气,她极力镇定着:“在食堂真是不好意思,要不然,我洗好还给你。”

贺图南见她脸微微红着,腮肉细看,竟在抖,他哼笑一声:“你对我有好感吧?喜欢我是不是?”

宋如书像被刀斧劈开了心脏,她嘴巴微张,错愕看着贺图南。

他淡淡笑,不无讥讽:“给我洗衣服,再还给我,这一来一回,就是两次说话机会,是遗传你妈了吗?”

宋如书一阵难堪,她听懂了,她早就觉得妈去贺叔叔家太勤,她什么都懂,可妈妈以为她不懂,她从小就知道妈在男人跟前什么样。

“你什么意思?”她自尊心被人突然横刀一刺,第一反应,自然是回击,“你少自作多情了!”

贺图南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他微笑着:“好,我自作多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喜欢你的,你不要有事没事找我说话。”

宋如书脑子嗡嗡的,她牙齿咬得作响:“我没求着你喜欢我,我也看不上你这种乱/伦的家伙!”

唯有把刀尖刺向别人,才能挽回自尊心,她太懵了,几乎是慌不择路地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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