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薄荷(70)

作者:四月与你 阅读记录

迟穗笑了一声,说对。

温敛的眼里居然显露出受伤的神色,仿佛迟穗的这个回答,真的刺痛了他。

“你别这样看着我。”迟穗说,“分明就是你的错误。”

他垂下眼睫,仿佛有不堪重负的压力压在那脆弱的眼睫上,摇摇欲坠。但是说出口的声音依然温柔。

“确实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还有其他原因就是——”温敛轻轻地说,“我不想在电视上见到你。”

迟穗恍惚了一下,似乎在收到邀请的时候,温敛对她说过这么一句话,她以为是玩笑,没想到却是事实。

“会有太多的人见到你了。”

“这样我大约会日日生活在嫉妒中,直到忍不住,将你关起来。”

“那时候穗穗会更害怕吧。”他站起来,抱住了迟穗,用手描摹着她的眉眼与唇,很是为她着想地说,“所以,我想了个更柔和一点的方法。”

迟穗打下了他的手,“温敛你是不是有病,就算不去电视台,我每天也会被很多人见到。”

“所以我要把你圈定在我能看到的范围内,这样才是安全的。”他笑着反驳。

“你是真的有病。”迟穗实在无话可说,也没办法和他沟通。

“嗯。”温敛放开了她,平静地说,“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

迟穗被温敛关了起来,这一栋别墅就是天然的牢笼,进进出出有保镖跟随,好似她是一个危险分子。可真正的危险分子,却逍遥在外。

她曾心平气和地和温敛说,这在法律上叫做非法限制人身自由,温敛曾在A大就学,应该比迟穗这个学艺术的,更能明白这项罪名。那时候温敛将手机递给迟穗,告诉她可以拨打求救电话。

“可以让专业人士来解释一下。”他温柔地说,连手机上的号码也帮迟穗按了下去,体贴到不可思议。

迟穗最后还是没有按下去,她扔掉了那个手机。其实她早已察觉到,即使拨打了这通电话,她也依旧会被锁在这个牢笼里。

“穗穗,这个世界很可怕。它不像在学校一样,看到的事物非黑即白。”说到这里,他很温和地一笑,“即使你在学校,也会受伤。”

不过很快,他话锋一转,像是个小孩一样向她保证,这次她绝对不会受到一点点伤害,他上上下下都安排好了,迟穗会在象牙塔中,安全地生活下去。

-

迟穗坐在落地窗前,院子里的花又种了许多,现在看起来,这栋别墅像是建在花海里一样。阿姨还在和迟穗说,温先生准备再建一座玻璃书房,就在花海中,迟小姐往后可以在那边看书学习,风景绝佳。

迟穗放下手中的书,问阿姨:“如果您现在处在和我一样的境地内,会因为有一座这样的书房而高兴吗?”

阿姨尴尬地笑笑,不再说玻璃书房,而是说起了以前迟穗和温敛在一起的场景。

“那时候你和温先生在一起多好,小两口吵架,总有一方要服软,您服个软,温先生一定不会就这样关着你了。”

迟穗继续问:“我记得有一回,好像是阿姨撞到沙发,被温敛看见,你害怕得一直道歉。如果我的记忆不曾出错,应该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阿姨脸上的笑意还来不及下去,凝固着,还是记得点头。她想不明白迟穗怎么突然说起了这回事。

“那时我很疑惑,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如今才算是明白了一些。阿姨你自己都如此害怕,为什么要劝我与温敛和好呢?”

阿姨笨嘴拙舌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迟小姐你和我是不一样的。”

迟穗偏过了头,不想再和阿姨说话了。脚下蓦然被暖烘烘的一团拱起,她垂下眼,看到许久未见的猫咪在她的脚边打转,甚至还伸出嫩嫩的舌,想要来舔一舔。

她缩回脚,想对这个可爱的生物扬起笑脸,可是这个动作对于现在的迟穗来讲太过困难。终于还是无奈作罢。

“你应该比我更早知道,是不是?”迟穗揉着猫咪的头,这样说。

可惜,我没有你聪明。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天色温柔得好像多彩的棉花糖,橘红橙红的色调,在天际肆意涂抹着,好像将地面上盛放的花,一股脑全接到天上去了。迟穗捡起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金黄银杏叶,才恍然发觉,天气好像变冷了,秋天是不是如约而至了。

但是看着满园盛放的花,又觉得秋日哪有这样万紫千红的盛景。

保镖沉默寡言寡言地跟在迟穗身后,像是一樽无言的,可以自动移动的雕像。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词,斯德哥尔摩症候群。这里没有人能和她说话了,除了温敛,就连阿姨,上次的谈话过后,她见到迟穗也是三缄其口,每个人都像个假人。

她没有和普通的受害者一样受到虐待,但同样自由生死都被他人操控。如果时间继续延长,会不会也会患上这种病症。

温敛想要的,会是这种结果吗?

晚餐的菜肴精致,阿姨的手艺越发见长,可以将每一盘菜都做得如同艺术品一样。迟穗照例没有什么胃口,这些天她的胃口一直很差,动了几筷子就放下了。

“今天的菜确实不太能入口。”对于迟穗的放下筷子的行为,温敛自动为她找了借口,“我找了新的厨子,明天你试试新口味。”

往常对于温敛的这些话,迟穗都是沉默以待,这回她开了口,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哪怕虚与委蛇,也要出去。

“温敛。”她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心平气和地说,“我想要出去。”

温敛略有些疑惑地转头看了看外面,“他们不让你出去吗?”

她可以跨过这扇大门,但是出不去这个院子。

她将视线移往外面,天空依然擦黑,屋里亮着灯光,更加衬得外头格外浓黑,像是倒翻了浓稠的墨汁,又像是有一头怪物,张着獠牙在外面静静等候猎物。可她仍想去往。

迟穗说:“你不可能关我一辈子的,是不是,温敛?”

温敛笑了笑,这抹笑很清淡,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他说:“你怎么知道不能呢,穗穗。”

不出意外,他从迟穗脸上看到了怔愣。

还是一个小姑娘,有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这个小姑娘伸出了手,柔软的指尖碰到他的手,缠绵地握紧。即便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有自己的方法。

“温敛,你舍不得的,对吗?”迟穗垂着眼睫,在玩他的手指,“还是,其实你愿意将我关成一个傻子。”

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奇怪理论,丢开他的手,转身拿来了厚厚一叠资料,证明人在长时间封闭的空间,会对自身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温敛不合时宜地失笑了,他当然明白,迟穗在服软了,她的心里当然积攒着怨气,也绝对认同不了他的想法。

“即使今日你不说,我也是要带你出去的。”

温敛拂开了面前的纸张,递过迟穗一只手机。

迟穗疑惑地接过,手机上亮着的界面是通话记录,最新的一条,是与一位叫做张医生的通话记录。她看着张医生后面括号里的备注,乌城第一医院。恍然想起,那时候奶奶的病,她的主治医生就是张医生。

迟穗腾的站起来,她死死地握着手机,好像这样就不会让手发抖一样。

“奶奶怎么样了!?”她又急又怕地问道,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哭腔。

温敛恍惚地想到,好像只有在她奶奶出事的时候,她才会变成这个模样,在这里的许多天,即使是刚刚半服软地求他时,她也没有要哭的意思。不过,也有过一次,在瑞山的时候,大雪封山,命悬一线的时候,她也曾为他哭过。

迟穗见温敛不说话,一下子衍生出许多不好的幻想,她急急地先按下通话键,要给那位张医生打电话。

没有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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