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薄荷(73)

作者:四月与你 阅读记录

在一个难得有暖阳的冬日,迟穗把奶奶送回了家。她的家中修整了一番,一栋矮矮的小楼,看起来同邻居的住所相差无几了。家中的薄荷幸好还没有凋敝,迟穗摘下一片薄荷叶,含在嘴里,有沁凉的味道,可以保持清醒。

在清醒中,她和温敛回到了平京。

平京城的路上,已经有圣诞节的氛围了,圣诞树和圣诞老人的挂饰,可以在不经意的回眸中发现。温敛没有再带迟穗回那套别墅,而是换了一处高级公寓,有严格的安保制度,进出都要保安核对身份,连进电梯都需要刷卡。

按下电梯的上行键,迟穗提了一句,为什么换了一个地方。

“那房子不好。”温敛说得煞有其事,“风水不行,多住会伤身。”

这个借口极其的无厘头,但迟穗也没再追问下去。两人心中有数,那栋别墅最后带来的回忆,着实不太好。不过迟穗向来不是介意这些事情的人,回忆是人带来的,并不是房子之类的外物。

但是温敛忌讳,也就随他了。

只是可惜别墅外面的花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去看,花田确实很漂亮。

公寓的楼层高,一层楼只有一个住户。到了门前,温敛按着迟穗的手,在密码锁上输入了指纹。

公寓内的装修让迟穗眼前一亮,很温馨的风格,软装都是柔软明亮的色彩,像在一座温暖的城堡。只是这风格看起来与温敛格格不入。

迟穗脸上闪过的赞叹与惊讶自然没有逃过温敛的眼睛,这令他心情极好,不过他还在和迟穗说,哪里不喜欢,可以叫人拆了重装。

她说没有,已经足够好了。

温敛对她确实是极花心思了,这间公寓处处贴合她的喜好,就好像是特地为她买的一样。

公寓的家政阿姨也重新换了一个,所有的一切,都焕然一新。如此,就可以把以往不好的回忆连同旧人,旧事物,都忘掉了。

下午温敛有一个局,他特意换了一套衣服,穿得颇为正式。他从镜中看到身后的迟穗看他的眼神,笑着问:“在看我吗?”

不然是在看谁?

迟穗转过眼:“没有看你,我在看镜子。”

温敛嗯了一声,转过头,“我看看,你的眼里到底是有一面镜子——还是有一个温敛。”他半弯下腰,有浅淡的香水味道盈盈缭绕到了迟穗鼻尖,而迟穗眼中的温敛也在这一瞬间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范围。

“看来穗穗在撒谎。”温敛笑着,“明明你眼里全都是我。”

迟穗颤了一下眼睫,然后闭上眼。

“现在呢?”

闭上了眼,鼻尖的味道就变得愈发清晰了一些,这香水的味道像是雪松味,清冽的,仿佛平京下的第一场雪。更近了,味道更近了。迟穗知道了温敛想要做什么,她没有睁开眼,也没有躲,仍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大雪的味道终于覆盖上了她。

这是一个漫长的,久违的亲吻。

温敛亲得格外温柔,将迟穗当做比易碎品还要脆弱的存在。

“穗穗。”他的唇移开稍许,看着不知何时睁开眼的迟穗,她的眼里盛着一点迷茫,似乎仿佛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的迷茫。

温敛又念了一遍迟穗的名字,迟穗的眼神开始聚焦,定位在他身上。

他是永远不知道满足是什么的怪物,得到了亲吻,又想更进一步,从迟穗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

他问迟穗:“穗穗喜欢我吗?”

“不喜欢。”迟穗说。

离得如此近,迟穗能清晰地看到温敛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后来就看不到了。他长长的眼睫垂下来,遮住了那双形状漂亮的眼。

“撒谎。”

他否定了迟穗的回答,缠缠绵绵地,又继续问了一遍,以同样的语句。

迟穗还是说不喜欢。

温敛极有耐心,还是一遍一遍地询问,耳鬓厮磨般,再轻轻触碰,就是唇齿相依了。

迟穗起初想和他一起比拼耐心,可是温敛的耐心比她的要好太多,她只能举起白旗投降。迟穗堵住了温敛那张一直询问的嘴,然后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喜欢。

温敛就像终于得到安抚的大狗狗,安静了下来,他顺着迟穗的唇,一下一下地亲吻。然后,笑意上头地说:“我也是,喜欢穗穗。”

-

平京冬天的到来似乎是一瞬间的事,寒风裹挟着雨滴,打在玻璃上,像是在下一场冰雹。迟穗略有些局促地坐在室内,看着角落摆放的圣诞树。这个圣诞树像是真的小树一样,上面装饰着各种彩带,礼物盒,涂抹上了梦幻一样的色彩。

慈祥的女主人注意到了迟穗的视线,她弯了弯眼,眼睛便成了两道柔和的月亮。

“这是我的孙女闹着要放的,她妈妈拗不过她,就做了这么一个圣诞树。”

“做得真好。”迟穗收回视线,也笑着回道,“陈老师真是心灵手巧。”

陈老师是女主人的媳妇,也是S大的老师。而这家的男主人,就是在传媒届有举足轻重地位的老教授。

在迟穗和温敛未曾吵架之前,温敛曾说,要带迟穗来拜访一些教授。而这次的聚会,温敛未曾明说,迟穗以为又是普通的纸醉金迷的玩乐聚会,可到了地点,却是书香门第,连帮佣的阿姨也带着一丝书卷气。

一同来的人不太多,这更像是亲近之人的家庭聚会。老教授据说还自己锁在自己的书房练字,不练完字不下来,他们是由女主人以及老教授的儿子接待的。

教授的儿子胖胖的,笑起来像是弥勒佛,对着温敛,他笑得更为喜乐。说温先生能来,实在是太赏面子,陋室蓬荜生辉。不知为何,迟穗在“弥勒佛”说这句话的时候,感到了一丝不和谐,他不应该穿得像现在一样西装革履,如果是穿着长袍大衫,可能更为适合一些。

女主人陪着迟穗说了一会儿话,然后歉意地对她说,要上楼看看教授。弥勒佛过来,要引温敛和迟穗入座,他们是座上宾。

但是等厨房端上一个长长的盘子,迟穗才刚刚看清盘中的鱼似乎是白鱼的时候,传来了女主人的叫喊。上了年纪的女主人失去了慈祥和从容,跌跌撞撞地下来,说她的先生晕倒了。

慌张地拨打完急救电话,弥勒佛竟然没有先急着上去查看教授的安危,反而先歉疚地同温敛道歉。他眼中的懊恼真真切切,为没有招待好温敛。

在等救护车的时候,迟穗小声对温敛说:“我不喜欢他。”

他有一种不顾底线的谄媚。

温敛拍拍迟穗的肩,轻声对她说:“穗穗不需要喜欢他。”

只是一个为达目的而需要使用的工具而已。

迟穗犹豫着,又说出一句:“我想你也不要同他来往。”

温敛怔了怔。看到他的表情,迟穗抿抿唇,退后一步:“刚刚那句,我太想当然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却见温敛摇头。

“你永远可以想当然。”温敛看向她的眼神,就如同他身上那件质地柔软的衬衫,喷洒上醇香的,醉人的红酒。她一接触到,就有些醺醺然的醉意了。

“穗穗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可以肆无忌惮地提出任何要求,我都会为你做到。”

所以请在他身上放更多的期待,更多的欲、望,直到温敛这个人,成为迟穗的所有欲、望。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救护车来得还算及时,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了担架上楼,小心翼翼地将老教授放在担架上。迟穗担忧地看着老教授的身影消失在救护车的后座,祈祷他能否极泰来,安全抵抗住这突发的病症。

救护车鸣着笛离去,剩下的客人也只能自便离去。但是有人不忍心这场聚会作废,于是提出建议,再找一个地方,小聚一次。那位提出建议之人率先将目光投向温敛。

迟穗也看向温敛,温敛却好似没听到那人说话一般,仍是注意着迟穗的衣领。刚刚那么慌乱的境地,她的衣领上沾染了不知从哪里飘过来的飞絮,雪白的一条。他捡起来,手指一动,飞絮就轻飘飘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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