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虽然欧阳冷银是进攻的一方，下棋也不允许讲话。但是欧阳冷银会问：

“我这么一走，是不是就打开了两条棋路？”

“我这样能不能把两片棋给连起来？”

“你这一手是不是把我的关键点给断了？不管我怎么连，你都可以跳一步把我给断掉？”

小男孩也不嫌弃，甚至还很兴奋。他会告诉欧阳冷银：“这一招是堵你的气眼，同时把你延伸出去的棋路给绊了。一步棋有两个作用。”下棋既是讲解。

秦璐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下棋，看样子是下棋，但是外人看来更像是教学。但是两个人心里明白，这是一个双方都很认真的棋局。

欧阳冷银点了点一个空位，抬头看了看小男孩。

小男孩摇摇头。

欧阳冷银又用手指点了点另外一个空位，同样也没有落子。

小男孩又是摇摇头。

欧阳冷银摸了摸没有胡须的下巴，脸上露出难色：“那这么说来，我已经没有可以落子的点了。其他的位置是100%浪费棋子，我看下来也就这两个点还能下。”

小男孩也不客气地说道：“是的。其他的点，是完全无用的点。但是这两个点，还有获胜的希望。但是所谓的获胜的希望，是指我出现巨大失误的前提下。如果我不失误，你仍然没有机会赢。”

随即，小男孩抓过两把棋子，开始在棋盘上一一放置。过了一会儿，小男孩说道：“这是你第一次指的点，照这样发展下去，11步棋，结束。”

欧阳冷银看了看，虽说围棋千变万化，但是当局势到达一定程度之后，能走的棋路也变得越来越小，甚至很多时候只有一个选择。小男孩所摆的11步棋，每一步都是欧阳冷银脑中所想的最优选择。然而尽管如此，11步结束，棋路也尽了，再也没有落子的余地。

随后，小男孩拿走11步棋子，又从欧阳冷银刚刚第二次指的位置开始落子。接连放了8步棋子后，又停了下来，并说道：“第二次的落点虽然没有第一次的好，但是也至少能够坚持至少8个来回。如果我不出错，8个来回内棋局结束。如果我出现失误，那棋局还有可能延长。”

虽然小男孩这么说，但是欧阳冷银知道，小男孩已经把剩下的11步棋和8步棋的两种下法都模拟了一遍，根本不可能出现失误。

“除去这两步棋，其他的棋路都会在4步以内完结。唯一剩下的两个棋路，也只是拖延时间，等我犯错。”小男孩说话很直接，一点都不含蓄，直接把欧阳冷银所有的希望都给断了。

“己方的胜利要等待对方的失误，这种胜利不是我的风格。”说着欧阳冷银投子认输。

第516章 516

这个时候，护士拿着药进来了。

欧阳冷银问道：“你在门口等很久了？”

护士笑道：“难得看到小男孩这么认真、高兴，不想打扰他。反正吃药也不差这几十分钟。”说着，一把五颜六色的药丸放在了桌子上。

欧阳冷银有些吃惊，他数了数，光药丸就16颗，垒起来差不多一碗饭的分量了。这药吃完，差不多也就饱了吧。

小男孩看出了欧阳冷银的疑惑，指着药丸，从里面挑出一颗说道：“这个，是主治的药丸。”说着，又挑出另一颗，“这个，是主治药丸的配套药丸。医生说因为我年纪小，所以要用这个药丸来压一下主治药丸的药性，否则副作用太大，我吃不消。”随即又挑出另一颗药丸，“这个药丸，是治疗通用病症。因为我的这种病症是在通用病症下延伸出来的特殊病症。刚才的两粒药丸是治疗特殊病症的，但是通用病症不治疗，这个延伸出来的特殊病症永远不会好。所以还要在治疗特殊病症的同时，治疗通用病症。”随即又指着另一粒药丸说道，“这一粒药丸，没有治疗作用。但是是用来保护我的胃的。因为我体质差，过多的药物摄入会刺激肠胃。有好几次我吃了药丸之后都血便和咳血。所以医生开了这个药配在一起，是用来保护我的胃的……”

也许是经常吃，又或许是因为实在是闲着太无聊。小男孩这么小的年纪，竟然把他所吃的所有的药的药性都记住了。要知道，这么多药相辅相成，就连专业的医学院出身的人都不一定背得下来。果然久病成良医……

然而小男孩突然略带兴奋地说道：“但是医生前几天跟我说，最近好像有一块新药要出来了。如果这个新药出来，不仅我的病能够有希望治好，而且我每天这十几粒药丸，可以缩减到只有三粒。空下来的肚子也可以多吃点饭了。”说这话的时候，小男孩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明明药的批文都还没有下来，明明药效都还未知，能不能治好都还是个未知数。但是小男孩的脸上却满是幸福的神情。仅仅是一句话，一个希望，就让小男孩如此满足。生命的弱小，和生命的顽强，让原本对生命视作行尸走肉的欧阳冷银突然心里揪了一下。

杀人对欧阳冷银简直易如反掌。但是他现在想做的，是救人。自从他在演凶术的歧路上越走越远，他越来越不把人命当回事。杀人是一种快乐，他的快乐就是给不同的人编排不同的死法。然而救人的剧本，他却一次都没有写过……

欧阳冷银起身对护士说道：“你先喂小男孩吃药，我出去打个电话……”说着，欧阳冷银头也不回的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欧阳冷银随手关上了门，就连跟来的秦璐都被关在了门外。

欧阳冷银拿起电话，打给了刘子懿。休息室并不是隔音的，秦璐在门外能清楚地听见欧阳冷银的通话声：

“刘子懿，听好了，我这次给你的这个任务，是我第一次将任务完全交给你执行。这是对你的信任，也是对你的测试。如果你做得好，那我就正式承认你的价值。从今往后，你正式作为我的助手。如果你做不好，那就收拾衣服滚蛋，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第517章 517

秦璐从来没有见到过欧阳冷银这么认真且积极地去做一件事。

欧阳冷银继续说道：“天森集团的这俩兄弟，为了内部利益纠纷，把制药的事情一拖再拖。他们是不在乎这药能治好多少人，他们只关心到底是谁拿稳了新制药流水线的权利，好真正控制天森企业。但是他们每拖一分钟，这些病人就要在病床上多受一分钟的苦。他们这种行为，无异于草菅人命。天下的病患等不了，我更加等不了。现在你告诉我，你了解下来，哥哥和弟弟，谁的概率更大一些？”

刘子懿在那头说道：“哥哥掌握着国内的批文，弟弟掌握着国外的订单。虽然两边是五五开的局面，但是由于哥哥还要管理保健品的流水线，所以精力并没有全部放在新药品的审核方面。相比之下，弟弟则是全心全意地都在跑业务。”

“对我来说哥哥弟弟都一样，都只是一坨烂肉而已。既然大家概率都是五五开，那更加主动的一方赢的概率更大，我们就把概率押在弟弟这一边。这样，你先去与弟弟方面联系，跟他确认合作关系。随后，调动奥德米尔给你的内应，把哥哥这边的丑闻都给我挖出来。生意上的也好，生活上的也好。统统给我挖出来。下一步的动作，我要看你给我挖出来多少有用的信息，再做决定。”

“明白了。”虽然刘子懿没有主见，在辨别是非的能力上有所欠缺，但是在执行力这方面，她还是可以的。再加上她背后现在有刘氏集团的支撑，欧阳冷银完全不担心刘子懿的办事能力。

合上电话，欧阳冷银开门，正好撞见趴在门上偷听的秦璐。

秦璐有些尴尬：“你怎么对救人这么积极了？”

欧阳冷银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一改往日轻浮、冷灭的表情，说道：“我杀的是恶人，罪有应得之人。而这个小男孩，我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任何罪过。他不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