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天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老王以为欧阳天明结束了，刚想开口，但是欧阳天明却又打断他说道：“别急，我还有另外一个故事，另外一个看似完全不关联的故事。”说着，欧阳天明又开始讲一个看似完全不关联的故事，“就在几年前，在于越南接壤的某个边境的小镇的工厂，发生了一起很‘稀松平常’的火灾。这家厂是一家面粉厂，但是很有意思的是。在现场烧焦的废墟里，找不到任何一袋面粉残渣。也许你会说，面粉厂着火，那面粉肯定都烧没了呀。但是经过调查，发现这个小镇在一年内，既没有大规模的米面运入，也没有大规模的面粉运出。虽然有少量的面粉购买记录，那也是小镇超市购买的，量也仅仅满足小镇内部人群的消耗。也就是说，这个面粉工厂既没有生产加工，也没有任何贩卖。但是工厂一直在运营。那可以合理推断，这个面粉厂一定是打着面粉厂的旗号，在生产别的东西。”

第961章 961

“那么，那个工厂到底在生产什么呢？后来经过当地警方调查，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制毒的窝点。而爆炸的原因，推测是因为不安全操作。毕竟制毒方法不存在什么‘安全守则’。而我再让人进一步调查了一下，发现这一期爆炸事件中丧生的毒贩，在近一年的通话记录中曾经有打向哈尔滨区号手机的记录。而且这波毒贩，恰恰还是当年你配合缉毒警设卡拦截下的那一辆车上的同一伙人。怎样？毒贩、哈尔滨、人贩子。似乎看上去完全不关联的三件事，莫名其妙地联系在了一起。”欧阳天明再次给老王夹菜，但是这个时候，老王已经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尽管桌上的菜，没有一盘是少于100块的，但是看着如此豪华的菜肴，老王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但是，故事还是没有结束。”欧阳天明却继续说道，“那家工厂虽然爆炸了，但是那只是一个制毒窝点。有制毒，就一定有运输和贩毒的窝点。现在只有上游被消灭了，但是下游却一点事情都没有。那负责运输和贩毒的窝点又在哪里呢？”

“好了！”老王拍案而起，“这是我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为什么？”欧阳天明贼贼地笑道，“我感兴趣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拦。”

“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老王起身，双眼带着血丝，紧紧地盯着欧阳天明的双眼，“我在杀人！杀人！虽然我杀的都是坏人，但是我这是复仇！是法外之法，这是滥用私刑！这是错误的！”

“你明知是错误的，可是为什么还要一直干到现在呢？”欧阳天明一脸狡邪地问道。

“在我女儿死的那一刹那，身为警察的我，已经死了……”

“那现在的你呢？”

“现在的我，是一个父亲。身为父亲的我，还有最后的信念还没有完成……”

“听你这个话……”欧阳天明突然笑道，“如果你最后的信念完成了呢？”

“我会把我的罪行坦白，我会向组织自首。我会脱下我的警服，带着我的罪行自己跳进坟墓。我不会给我身上的这颗红色五角星抹黑的。”

“你这是在自欺欺人。”欧阳天明却果断地打断了老王的思维，“你在决心复仇的那一刹那，你就已经将你肩上的这颗五角星抹黑了。”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弃我的计划的。我已经找到了我的目标，我也制定了好了最终的计划。我已经花了五年，五年里我终于走到了这最后一步，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将这些人一锅端掉！”

“让我猜猜，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制定的是一个同归于尽的策略吧？”

老王突然间不说话了，因为欧阳天明恰巧说中了他心里所想的！

“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给自己买了一份保险，而受益人是你住在疗养院里的妻子。如果你的这个行为认定为英勇就义，那保险自然而然生效，你的妻子下半辈子就不愁了。为此，你还给自己上了个双保险。你将可以变卖的东西全部都变卖掉了，做成了一个收益基金存在银行里。就算保险不生效，基金的收益正好可以抵消疗养院的支出，你的妻子也可以在疗养院里安享晚年。我有说错吗？”

老王顿时间无话可说。因为他所有的话都被欧阳天明给说完了……

第962章 962

然而此时，欧阳天明突然话锋一转，问道：“我想知道，你这样一个正直的人，为什么会在还充分留有理智的前提下，做出杀人的举动？”

其实，这也是欧阳天明所真正关心的事情。他的一半人格是寇天明，而最早的时候，寇天明是一个将人命奉为上天的优秀预备警员。他为了救人，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所有的原则，都是为了保护群众。这一条可以说是他的原则，也是他的底线。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寇天明并不在意杀人这件事。他的思维已经渐渐地转变成“如果杀一个人可以救一个人，那杀人这件事是可以接受的”。虽然理念上只是微微的改变，但是这做事的性质已经大不一样了。

同时，欧阳冷银也知道，寇天明的这种转变，并不是他导致的。也就是说，这是寇天明自己的经历，在慢慢改变着他的思维。

如今，老王的这种思维方式，就很像寇天明的思维方式。同时，老王的思维方式却还没达到寇天明那种可以随意杀人的地步。如果将寇天明的思维转化进度标注为100%，那老王的思维转化进度按照寇天明的标准可以标注为60%~70%。那么，研究老王，实际上也就是对自我的研究。

所以欧阳天明才会对老王如此感兴趣。

那如果，能代替老王报仇，将他的仇恨在此终结，那是不是就可以及时阻止老王的继续黑化？是不是可以让老王不必最终和“仇恨”同归于尽？

面对欧阳天明的问题，老王的回答很简单：“因为我是一个父亲……”

眼看谈话就要绕回死胡同了，欧阳天明岔开话题说道：“我听说你飞镖挺厉害的。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练这东西？”

看欧阳天明不聊复仇的事情了，气氛一下子就缓和了起来。就好像刚才根本没有聊过复仇这种沉重的话题似的。老王恢复到那种憨憨的中年大叔的状态，聊道：“我们那会儿可没你们现在这么幸运。”

“幸运？”

“是啊。你们现在当警察，有专门的警察学校，有专门的老师和前辈告诉你们破案的方法。而我们那个时候，哪有像你们那么好的条件？虽说专业的学校也有，但是我所在的小地方，别说是警察学校，就连教人识字的小学都没有！”

“所以你爸妈才把你送去习武？”

“是的。反正都没办法读书，家里又吃不饱，他们就只能把我‘寄养’在别处。你猜猜，我是去哪里习的武？”

“你都这么问了，不会是少林寺吧？”

“嘿嘿嘿，还真是。”老王眯眼笑道，“少林寺本来就有招收童子习武的习俗，也有自己的武术班。只是后来出名了，阿猫阿狗都想上门，这条路子也就关掉了。后来呢，武术班就开始走商业化的路线了，性质也就变了。而我，恰好是在这商业化之前，进的武术班。”

“商业化和非商业化有什么区别？”

“电影都看过吧？”

“看过。”

“其实电影里的描写和事实八九不离十。在没有商业化之前，像我们这种小童子就等于是卖身给了寺庙。吃穿住全在寺庙，也是由寺庙出钱养我们。而我们呢，对外是寺庙的小和尚，对内是寺庙的勤杂工。”

第963章 963

“现在的寺庙都是商业化了。吃的都是开车送进来。喝的自来水管子直接接进厨房。厕所有专门的排污管道，水一冲就下去了。着实是吧寺庙开成了商场。我们那会儿，水是实打实地从上下一桶一桶地挑上来的！菜是后院我们一个坑一个坑挖着种出来的！就连厕所的大粪，也是用个粪坑围起来，等种菜的时候当肥料撒上去的。我们一天最多最多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习武，剩下的时间都分配在挑水、种菜、挑大粪、拖地、洗衣服这种杂事上。一天天的可忙死了！哪像现在的和尚，朝九晚五跟上班一样，找个蒲团装装样子在哪儿一坐能坐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