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单亲妈妈(69)

作者:傅延年 阅读记录

颜如许脑中冒出一个词,“创伤后应急综合征”,简称PTSD。康从新遭遇了那样的事情,从身体到心理都遭受到巨大的冲击,她早该想到的!

自从跟康从新重逢,她的大脑就跟短路了似的,人一直在天空中飘着,只顾着喜悦着,享受着,根本就没往PTSD上想。

她了解到的PTSD知识着实有限,都是从后世电视剧中获得的,每一条都和康从新对不上,焦虑、易怒、失眠、精神恍惚等等,康从新通通都没有。他很健康,很强壮,脾气温和,非常有耐心,睡眠也很好。给自己的感觉也一如当初,除了更成熟,脸上添了些风霜之色,更会说情话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可是,就在刚刚,他在说起对吕天明的厌恶时,眼神一瞬间变得极为狠厉。

颜如许所了解的那个康从新,很有原则,虽然有一身本领,却不会对普通人使用暴力,面对情敌,他当然不会有好脸色,但也至于直接打断人家的骨头。

颜如许心里头很难过,她伸手覆在康从新的手上,吸了吸鼻子,问:“你是因为他追求我而生气,还是因为我不喜欢他,他却缠着我而生气?”

康从新感受到颜如许情绪的变化,转头看她眼泪从眼睛里滑落,立时着急起来,连忙将车停在路边,帮她擦了下眼泪才回答她的话:

“事后我反省、自析过,事情做得确实过了。如果你喜欢他,我大概没那么生气,我最生气的是他那么轻浮地对你,一点都不为你考虑。”那种感觉,就像是非要在一副价值连城的画作上滴下墨汁一样,他无法忍受。

能反省自析,就说明康从新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颜如许心头微松,紧紧握住康从新的手腕,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康从新看着她迟疑的样子,心里头钝疼。

再次相见,仿佛这四年的时间里,两个人不曾分开一般,颜如许全身心的依赖和信任她,仿佛一个被宠坏了的天真烂漫的孩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无所顾忌,可现在,却欲言又止。

康从新看向颜如许的眼神中,就带了些怯懦。

颜如许一直在看着他,把他每一丝变化都落入眼中。她忽地心中一疼,起身亲了下康从新的眼睛,而后搂住他的脖子,认真看他,说:“其实这几年里,我也只遇到这一个奇葩。我觉得他未必有多喜欢我,只不过我没给他好脸色,有些不甘罢了。我还真担心他再使出什么花样纠缠我呢,幸好有你!”

颜如许想,康从新之所以那么生气,除了心疼自己之外,更是对他消失那么多年的愧疚和自责。他是那么强大而自信的一个人,一直以自己的保护者自居,却因为自己的假死,让心爱的女人受了委屈。

颜如许忽地甩了下头,微笑着将自己印在康从新眼皮上的口红印擦掉,说:“你也知道的,我这么漂亮,追求者一向都不少,我又不能把‘我只爱康从新’刻在脸上,保不齐就有哪个自信心爆棚的跟我表白。你只要记得我爱你,我只爱你就好,知道了吗?”

康从新点着头,喉头了滚动几下,说:“好。”

其实颜如许是想和康从新好好谈一谈的,可时间地点都不对,就故作轻佻地摸了下康从新的脸,说:“走吧,先去百货大楼买糖。”

“好”,康从新虚虚摸下她的头发,温柔无比地说。他的颜颜是个多么聪慧又敏锐的人,又这么爱他、担心他,该和她好好谈谈了!

暂且把烦恼放下,两人到了东城百货大楼,直奔一楼的糖果柜台,挑选高档些的糖果。

两人昨天晚上算了算,需要的量还真不少。颜如许单位这边,杂志社的每个同事都得分,日报社那边,自己之前待过的两个栏目组也要分一分;康从新这边需求量更大,岳总和几个副总每位单独送一份,手底下的中层干部也要分一分,基本上得做到见者有份。另外,几位一直对他关爱有加的领导那里也需要亲自过去送一份,他们一直关心自己的个人问题,现在终于结婚了,也算是对他们有个交代。

售货员把几种高档水果,比如奶糖、巧克力、大虾酥等都算在一起,还是不够他们所需要的量,就建议他们买些水果糖掺和到里面,颜如许和康从新两人都摇摇头,问了问售货员新货什么时候能到,听说明天就能补货,就决定先买这些。

从百货大楼出来,颜如许想了想,拿出几包包好的糖果放在挎包里,其他的都藏在吉普车后座下,又找了件旧衣服盖上去。

康从新笑:“你这是干嘛?防备康康?”

颜如许:“那可不,你家儿子是属小狗的,鼻子特灵,要是这么大咧咧的放着,他一准能闻见味儿,就得到处找。”

于是,康从新一边开车,一边听颜如许给他讲她和康康斗智斗勇,一个藏一个找,以及康康偷吃东西的趣事,不知不觉间,就到达了目的地。

两人先到民政局旁边的照相馆拍了结婚证,加钱了选了立等可取的,又排了一会队,轮到他们时,颜如许先递上去一包喜糖,又把两个人的证件递过去。

办事员瞄一眼,透过透明的塑料纸,见里面都是奶糖、酒心巧克力等高档糖,大概能有个小半斤,心里头高兴,便按住那包糖,拖着在桌面上滑行了下,掉落到抽屉里,接着逐一拿起两人的证件、资料,检查无误后给两人颁发了结婚证,最后盖上钢印。

康从新拿起证件,揽了下颜如许的腰,呼口气低声说:“这下踏实了。”

颜如许倒是没有特殊的感觉,对她来说,她和康从新早就是夫妻,这是差了个证件而已。但对康从新的意义却不一样。

“好了,快给我放起来,都快被你摸掉色了。”颜如许将证件从他手里头抽出来,放进自己包里,下意识就想挨靠上康从新,想去挎他的胳膊,但还是放下了手,看看手表,“快11点了,咱们赶紧走,可别耽误了接儿子。”说着,她又“噗”的笑出来,说:“我估计他今天一上午都在跟幼儿园里讲他的爸爸呢。”

康从新想想今天早上儿子那逮个小朋友就跟人介绍自己的情形,有些好笑,心里头暖和和却又酸酸楚楚。

坐上车,康从新说:“还有时间,咱们去买只烧鸡。”

“巷子口烧鸡?康康让你买的吧?”颜如许笑说。

康从新:“我可答应了孩子,不能跟你说。”

颜如许:“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康从新笑:“这是我们爷俩的小秘密。”

颜如许:“还小秘密呢,康康他就是利用你。那家烧鸡是挺好吃的,但是太咸,小孩子吃了不好,我就很少买给他。他就是看你事事顺着他,才给你提要求的,说吧,他还要什么了?”

康从新手指在方向盘上弹了弹,无奈地说:“他软和和的小身子贴着我,和我说爸爸我想吃这个,爸爸我想吃那个,比糖衣炮弹还厉害!”

颜如许:“你就抵抗不住了呗。”

康从新:“缴械投降!”

颜如许笑:“那行吧,以后我必须得严厉起来,把自己变成个严母了,这孩子最会就坎骑驴,没人惯着他都能自己惯自己,现在有你惯着他更该无法无天了。”说着嗔怪着看康从新:“都怪你,以后康康该讨厌我了。”

康从新颇为心虚:“康康永远不会讨厌你,你是他最最爱的妈妈。”

“哼,有你这个好爸爸做对比,我就不是他最最爱的了!”

……

两人一路上闲话斗嘴,很快已经到了巷子口烧鸡店。康从新下车买了只烧鸡,又买了些卤制的鸡肝、鸡胗。

这家店是去年年初开起来的,价格不低,但生意却相当不错。原本是家传承了几辈子的老店,后来公私合营,老板被分配到国营饭店当厨师。政策松动后,老板凭着自己的手艺,开个这家熟食店,挂靠到国营饭店旗下,分给儿子、儿媳妇经营。这两口子大概是继承了祖辈做生意的天赋,服务态度好,又会招揽生意,没过多久就把小店经营得红红火火,每天限量三十只,上午出锅,一般半下午就售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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